卡车引擎的嘶吼像头濒死的野兽，轮胎碾过碎石路时迸出火星。林夏攥着车门把手的掌心全是冷汗，后视镜里，火萤的首升机正像铁鸟般俯冲，探照灯的光柱在车厢上撕开惨白的口子。
“坐稳了！” 陈默猛打方向盘，卡车险险避开首升机的扫射，车斗里的铁桶撞在一起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。陆远正蹲在车斗边缘，将燃烧弹的引信一根根扯出，白色的菌丝在他袖口蠕动 —— 那是上次在军事基地被感染者抓伤后留下的痕迹，抑制剂的效力快过了。
“他们在利用巨无霸的热成像追踪！” 陆远突然大喊，指着车后烟尘里的黑影。那头两层楼高的感染者正撞断树木狂奔，胸前的菌丝在月光下泛着银光，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。林夏突然想起陆远笔记里的话：“巨无霸的真菌核心对高温反应剧烈，但体温调节系统依赖地磁场。”
“前面是废弃炼油厂！” 陈默的声音带着决绝，“那里的储油罐还没清理干净。”
陆远的眼睛亮了起来，他将最后三枚燃烧弹塞进背包，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。他的掌心滚烫，像是在发烧：“林夏，记住真菌的弱点不是高温，是……” 话没说完就被首升机的扫射打断，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耳际，带起一串血珠。
“你要干什么？” 林夏看着他翻上车斗边缘，背包带勒得他肩膀发白。
“引开他们。” 陆远的笑容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眼，“我的燃烧笔记…… 最后一页有地图。” 他突然扯开衬衫，露出胸口的手术疤痕 —— 那是火萤在他身上做基因实验时留下的，“告诉他们，我不是实验品。”
陈默猛地踩下刹车，卡车在炼油厂门口滑行。陆远纵身跳下车，朝着相反方向狂奔，同时拉开燃烧弹的保险栓。火光在他身后炸开，像一串流动的晚霞，巨无霸的嘶吼声果然被吸引过去。
“别停下！” 陆远的吼声从对讲机里传来，夹杂着燃烧的噼啪声，“真菌核心在北极圈矿脉！地核磁场能和你的免疫基因共振…… 笔记…… 笔记给你！”
燃烧笔记从空中划过弧线，林夏扑过去接住时，书页边缘还沾着陆远的血。她翻开最后一页，血写的字迹在颠簸中模糊：“母巢核心坐标：北纬 78°，地核磁场异常区。” 下面贴着半张卫星图，矿脉的轮廓像条盘踞的蛇。
“陆远 ——！” 林夏对着对讲机嘶吼，却只听到一声巨响。炼油厂的储油罐被巨无霸撞裂，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夜空，首升机的探照灯在火海中瞬间熄灭。
小雨突然捂住嘴，发出压抑的呜咽。她的指甲深深掐进燃烧笔记的封面，那里印着陆远在实验室拍的照片 —— 年轻的生物研究生举着培养皿，笑容干净得像没经历过末世。“他说…… 说我的菌丝可以用磁场抑制。” 女孩的声音破碎不堪，“他还说…… 要教我辨认可食用的真菌。”
陈默突然调转车头，朝着炼油厂的反方向猛冲。林夏看见他的后颈暴起青筋，那是强忍着情绪的样子 —— 就像当年看着女儿被处决时一样。“他不会白死。” 陈默的声音沙哑，“我们去北极。”
卡车驶离公路时，小雨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哭喊。她把脸埋在燃烧笔记里，肩膀剧烈颤抖：“我以前…… 以前杀过好多人。” 她的指甲抠着自己的手臂，那里的菌丝因为情绪激动而泛起红光，“猎人说，不听话的人都该喂感染者。我还帮他们抓过免疫者……”
林夏抱住她颤抖的肩膀，闻到她头发里淡淡的消毒水味 —— 那是火萤基地的味道。“陆远选择救你，” 林夏的声音很轻，“就说明你值得被救。” 她翻开笔记的夹层，一张北极矿脉的详细地图掉了出来，上面用红笔圈出一个标记：“此处地核磁场与 L-001 基因频率吻合。”
L-001—— 那是林夏的基因编号。她突然想起母亲钢笔里的芯片，每次靠近强磁场就会发烫。难道母亲早就知道矿脉的存在？
“看！” 陈默突然指向窗外，远处的天空出现绿色的极光，像巨大的绸带在夜空中舞动。林夏的钢笔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，笔帽上的红光与极光遥相呼应。
“陆远说的共振……” 林夏喃喃道，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矿脉坐标，“我的血液…… 可能和那里的地核磁场产生反应。”
小雨渐渐停止了哭泣，她指着笔记里的一张插图：那是陆远画的真菌结构图，核心处标着与林夏血液相同的金色纹路。“他说…… 你的血能标记母巢核心。” 女孩的声音带着新的坚定，“我们去北极，完成他没做完的事。”
卡车在极光下继续北行，林夏将燃烧笔记紧紧抱在怀里。最后一页的血字在月光下格外清晰，像是陆远未说完的话。她想起那个总在实验室里自言自语的生物研究生，想起他说 “科学应该救人” 时眼里的光。
炼油厂的火光在地平线上渐渐缩小，像颗即将熄灭的星。林夏知道，陆远用生命点燃的不仅是储油罐，还有他们前往北极的希望。而那本沾着血的燃烧笔记，将是他们找到真菌核心的唯一钥匙。
“前面有加油站。” 陈默突然减速，“我们需要补给。” 他的目光扫过小雨，女孩正用衣袖擦掉眼泪，手指轻轻抚摸着笔记上陆远的照片。
林夏的钢笔再次震动，这一次，红光稳定而持续，像是在指引方向。她看向北极星的方向，那里的夜空正被极光染成绿色，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召唤。
“他做到了。” 林夏轻声说，仿佛在对陆远的灵魂低语，“我们会找到母巢核心。”
小雨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样东西 —— 那是陆远在水电站给她的菌丝样本，现在被她小心地装在试管里。“他说要研究这个，” 女孩的声音带着哽咽，却异常坚定，“我要帮他带到达北极。”
陈默发动卡车时，林夏将燃烧笔记放进防水袋。她的指尖触到陆远的血字，突然意识到牺牲从来都不是终点。就像北极的极光，总要在最黑暗的夜里才会绽放。
他们的前方，是未知的矿脉和深藏的母巢核心。而身后，是陆远用生命换来的、通往希望的坐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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