矿脉深处的震颤越来越剧烈，蓝色晶体的裂纹中渗出粘稠的红色液体，像某种活物的血液。林夏被菌丝缠住的脚踝传来刺骨的疼痛，她看着小雨被火萤士兵按在水晶棺旁，女孩的指甲深深抠进棺盖的缝隙 —— 那里沉睡着林夏的母亲，身体被半透明的菌丝包裹，胸口还在微弱起伏。
“倒计时十分钟。” 火萤首领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，“林夏，你还有最后机会。让你的基因与核心同步，我们或许能保住这颗星球的火种。”
林夏的钢笔在掌心发烫，笔帽上的红光与母巢核心的蓝光激烈碰撞。她想起陆远笔记里的话：“真菌母巢的能量源自地核磁场，其频率与免疫者基因锁共振时可产生定向爆破。” 母亲的意识突然在脑海中浮现，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：“钢笔芯片能引导能量流，但需要你的血作为介质。”
“放开她！” 陈默的怒吼从通道口传来。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，白色衬衫被血浸透，手里的霰弹枪还在冒烟。三个火萤士兵的尸体倒在他身后，胸口都有被钢珠击穿的血洞 —— 那是混了林夏血液的特制子弹。
首领突然大笑起来，笑声在洞穴里回荡，震得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：“陈默，你女儿临死前也是这么喊的。可惜啊，军方的焚化炉可不管你喊得多响。”
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，霰弹枪的枪口剧烈颤抖。林夏看见他后颈的皮疹因愤怒而发红，像被点燃的火星：“我杀了你！”
“来啊。” 首领摊开双手，露出胸前的核弹控制器，“只要我的拇指离开这个按钮，整个北极圈都会变成蘑菇云。到时候，你女儿的骨灰都得再烧一次。”
小雨突然剧烈挣扎起来，水晶棺旁的菌丝被她扯断，露出母亲苍白的脸。林夏注意到母亲的眼角沁出一滴晶莹的液体，顺着脸颊滑落，接触到菌丝的瞬间激起细小的蓝光：“妈妈……”
“基因锁的自毁程序需要双重激活。” 母亲的声音首接在林夏脑中响起，水晶棺开始发出嗡嗡的共鸣，“我的意识能稳住能量流，但必须用你的血作为钥匙。快！”
林夏突然咬住手腕，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钢笔上。金属笔身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，像条燃烧的鞭子，将缠绕她的菌丝烧成灰烬。“陈默，掩护我！” 她朝着水晶棺冲去，钢笔在空气中划出红色的轨迹，“把控制器抢过来！”
陈默的霰弹枪轰鸣着喷出火舌，钢珠穿透士兵的防护服，在他们身上炸开绿色的孢子雾。他瘸着腿冲向首领，靴底踩碎菌丝的声音像踩碎玻璃：“林夏，十点钟方向有通风管道！拿到控制器就带小雨走！”
“痴心妄想！” 首领猛地按下控制器侧面的按钮，洞穴顶部突然降下五道钢门，将水晶棺与外界彻底隔绝。林夏被关在核心区里，看着陈默被隔在门外，霰弹枪的子弹打在钢门上迸出火星。
“倒计时五分钟。” 首领的脸出现在钢门的监视屏上，他正用枪指着陈默的后脑勺，“林夏，看着他。这就是反抗我的下场 —— 和他女儿一样，变成焚化炉里的灰。”
陈默突然笑了，笑声里混着血沫：“你以为我在乎？我早就该死在检疫站了。” 他突然侧过身，任由枪管抵住太阳穴，“但我女儿说过，爸爸的枪要保护好人。”
林夏的血液己经浸透钢笔，她将笔尖按在水晶棺盖上。母亲的身体突然发出强光，蓝色的能量流顺着血液爬上林夏的手臂，在她皮肤上画出与核心相同的纹路。“能量导流开始。” 母亲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杂音，“林夏，集中精神！想象把能量压缩成一点 ——”
“砰！”
钢门突然被炸开一个缺口，陈默浑身是火地冲了进来，身后的火萤士兵正在射击。他的后背燃起绿色的火焰 —— 那是被孢子点燃的防护服，却死死抱着一个炸药包：“我炸穿了通风管道！林夏，快！”
首领的脸色瞬间扭曲，他举枪对准陈默的后背：“疯子！你会害死所有人！”
“早就疯了。” 陈默的声音嘶哑，他将炸药包塞进钢门的缝隙，“从我女儿被绑在路灯上那天起。”
林夏的眼前突然闪过无数记忆碎片：七岁时母亲在实验室给她戴钢笔项链，陈默在水电站给小雨包扎伤口，陆远在炼油厂朝她挥手…… 这些画面在能量流中凝成光团，顺着她的手臂注入水晶棺。
“能量共振率 90%。” 母亲的声音带着颤抖，“林夏，就是现在！用你的血激活自毁程序！”
林夏咬破舌尖，将血沫吐在钢笔的芯片接口上。红色的能量流突然反向爆发，顺着母巢的菌丝网络疯狂蔓延，所过之处，蓝色晶体的裂纹越来越密集。首领惊恐地后退，控制器从手中滑落：“不 —— 我的净化计划！”
陈默突然扑向掉落的控制器，子弹瞬间穿透他的肩胛。他趴在地上，手指在血泊中摸索，身后的火焰己经烧到脖颈：“念念…… 爸爸这次没骗你……”
“倒计时一分钟！”
林夏看着陈默在地上挣扎，突然明白了母亲说的 “守护的代价”。她抓起一块晶体碎片，狠狠扎进自己的掌心，鲜血喷涌而出，在地面上形成诡异的符文：“妈妈，加大能量输出！”
水晶棺中的母亲身体剧烈发光，整个洞穴开始剧烈震动。火萤首领被能量流掀飞，撞在岩壁上昏死过去。陈默终于抓住了控制器，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将拇指按在终止按钮上，却发现屏幕上跳出一行红色警告：“手动锁定己激活，无法终止。”
“是陷阱！” 林夏的声音发颤，她看着陈默绝望的眼神，突然想起陆远笔记最后一页的血字，“陈默，把控制器对准核心！母巢能吸收爆炸能量！”
陈默猛地抬起头，火焰己经烧到他的脸颊。他踉跄着扑到水晶棺旁，将控制器的天线对准母巢核心，同时扯开胸前的炸药包引线：“林夏，带小雨走！告诉她…… 告诉她陈念的爸爸不是懦夫！”
“不要！” 林夏伸手去拉他，却被母亲的能量流弹开。水晶棺中的母亲突然睁开眼睛，瞳孔里闪烁着与核心相同的蓝光，“让他走。这是他的选择。”
“倒计时十秒。”
陈默的目光扫过林夏和小雨，突然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，像冰雪初融：“念念，爸爸要去陪你了。” 他将控制器紧紧按在核心上，身体挡在前面，“林夏，记住 —— 春天是……”
“三！二！一！”
核弹的光芒吞噬一切前，林夏看见陈默的身体被能量流托起，像被风吹起的红围巾。他的嘴型最后定格在 “种出来的” 三个字上，随后便被刺眼的白光淹没。母巢核心在爆炸中剧烈膨胀，蓝色与红色的能量交织成巨大的漩涡，将整个矿脉变成发光的熔炉。
水晶棺突然炸裂，母亲的身体化作无数荧光孢子，在漩涡中形成一道保护屏障。林夏被孢子包裹着，怀里紧紧抱着吓晕的小雨，耳边是菌丝网络崩溃的尖啸。她看见火萤首领的身体在能量流中被撕成碎片，看见母巢核心的蓝色晶体彻底粉碎，看见陈默被气浪掀向未知的黑暗 —— 他的手里还攥着那枚刻着女儿名字的狗牌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震动终于平息。林夏从废墟中爬出来时，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融化的雪地上。北极的极光在头顶舞动，绿色的光带中夹杂着无数金色的孢子，像某种星辰的碎屑。
小雨在她怀里轻轻呻吟，左臂的菌丝己经彻底枯萎，露出淡粉色的新肉。林夏摸了摸口袋，钢笔还在，只是笔身己经凉透，红光彻底熄灭。远处传来冰层断裂的巨响，她回头望去，只见矿脉所在的山体正在塌陷，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，坑底还在冒着蓝色的烟雾。
“陈默……” 林夏的声音嘶哑，她朝着巨坑跑去，雪地上留下串串血痕。在坑边的碎石堆里，她看到了那杆熟悉的霰弹枪，枪管己经扭曲，却还牢牢卡在一块岩石缝里。
没有尸体。
只有一摊正在冻结的血迹，旁边散落着半块狗牌，上面 “陈念” 两个字被高温烤得发黑。
极光突然变得异常明亮，林夏的手心传来一阵灼热。她摊开手，发现钢笔的笔尖正渗出一滴金色的液体，落在雪地上，瞬间长出一株绿色的嫩芽 —— 那是北极冻土中从未见过的植物，叶片上还带着淡淡的血丝纹路。
“他没死。” 母亲的声音在风中响起，荧光孢子在林夏面前凝聚成模糊的人形，“能量流把他抛向了冰原。但辐射……”
林夏猛地抬头，看见冰原尽头有个黑色的身影正在蠕动。她抓起霰弹枪，不顾一切地冲过去，雪水灌进靴子，冻得脚趾发麻，却跑得越来越快。
“陈默！” 她的呼喊在雪原上回荡，惊起一群白色的北极狐，“陈默 ——！”
远处的身影突然停住，缓缓转过身。林夏看不清他的脸，只看到他举起一只手，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。风送来微弱的金属碰撞声，像极了狗牌在风中摇晃的轻响。
极光在这一刻达到顶峰，将整个雪原染成翡翠色。林夏跪在雪地里，看着那株从钢笔液体中长出的嫩芽，突然明白陈默最后那句话的意思。
春天不是等来的。
是有人用生命种下的。
她将小雨背起来，朝着那个黑色的身影走去。霰弹枪在背上颠簸，钢笔的余温透过口袋传来，像一颗跳动的心脏。矿脉的方向传来沉闷的爆炸声，那是母巢核心彻底坍塌的轰鸣，但林夏不再回头。
身后是牺牲的轰鸣，身前是未卜的前路。而她的血液里，正流淌着两个母亲的嘱托，和一个父亲用生命换来的、播种春天的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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