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墙的诞生
定居点的晨雾里，第一块预制板被起重机吊起时，小雨听见金属摩擦的尖啸。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右臂旧伤处的金色菌丝突然发烫，顺着血管蔓延到手腕 —— 那里正浮现出淡绿色的纹路，像极了十年前被林夏血液抑制的菌丝形态。
“小雨领袖，检测墙的地基己经夯实。” 赵叔的拐杖在冻土上敲出闷响，老人的半张脸覆盖着透明的共生体皮肤，那是核爆辐射留下的印记，“新人类的孩子们又在培育固碳菌丝了，这次的颜色比上次深了三个色阶。”
小雨抬头望向西北方向的废弃工厂区。晨雾中，几个穿工装的身影正在调试灌溉系统，他们手臂上的绿色纹路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。那些被称为 “新人类” 的年轻人，血液能主动操控菌丝缠绕入侵者，甚至能通过次声波与驯化的感染者对话 —— 上周，菌心就是这样指挥循声者清理了塌方的隧道。
“阿禾的检测报告呢？” 小雨的指尖划过腰间的钢笔吊坠，这支林夏留下的遗物在接触新人类时，笔帽上的百合花纹总会亮起红光。
扎羊角辫的少女抱着文件夹跑来，帆布靴在地上拖出刺啦声：“第 73 次监测显示，新人类血液中的真菌活性是旧人类的 47 倍。昨天菌心让奔跑者帮我们搬运种子时，那畜生的瞳孔突然变成了翡翠色 ——”
“那不是畜生。” 小雨突然打断她，金色菌丝在袖口不安地跳动。三天前，她在驯养场听见被驯化的奔跑者发出低频嘶吼，那些震动通过菌丝传入她的耳蜗，竟化作清晰的字句：“它们在选新妈妈。”
预制板轰然落地的巨响打断了思绪。赵叔的拐杖指向工厂区的方向，那里的烟囱正在冒烟，新人类培育的生态菌丝己经爬满了废弃的厂房，在墙面上织成巨大的绿色网络。“小雨丫头，你该去看看那些孩子的眼睛。” 老人的声音突然低沉，“上周长老会有人看见，菌心的瞳孔里长了菌丝，像两团会呼吸的苔藓。”
二、墙的裂痕
检测墙合龙的那天，小雨带着钢笔走进工厂区。新人类的孩子们正在进行共生仪式：十几个少年围成圆圈，掌心相对，淡绿色的菌丝从他们指尖冒出，在空中交织成透明的穹顶。菌心站在中央，他的左臂缠绕着金色的固碳菌丝，那些纤维在接触阳光时，竟分解出细小的氧气泡。
“小雨领袖今天怎么有空来？” 少年转身时，小雨注意到他的虹膜边缘确实有环状的菌丝纹路，与林夏母亲实验日记里 “基因融合体” 的插图完全吻合。
“长老会想知道，你们为什么要培育噬碳菌丝。” 小雨的钢笔突然发烫，笔帽红光映在菌心的瞳孔上，那些绿色纹路竟剧烈收缩，“上周那些菌丝差点溶解了检测墙的钢筋。”
圈外的孩子们突然爆发出笑声。穿工装的少女阿木举起测菌仪，屏幕上的波形图显示菌丝的活性正在飙升：“那是因为你们用的钢筋含铅量超标。” 她突然扯开衣领，露出锁骨处的绿色印记，“这些菌丝能净化土壤里的辐射，就像林夏博士当年用血液抑制真菌一样 ——”
“你们和我们不一样。” 小雨的金色菌丝突然暴涨，缠住空中的绿色网络。奔跑者的嘶吼再次在脑海响起：“选能活的，选能变的。”
菌心的瞳孔骤缩成针尖。他挥手让孩子们后退，掌心的菌丝突然化作锋利的刀刃：“十年前你说共生需要平衡，现在却用一堵墙把我们当怪物。” 少年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，腰间的急救包晃出一角 —— 那是当年林夏在水电站给他包扎时用的，上面还留着淡褐色的血痕，“你手臂上的金色菌丝，难道就比我们干净？”
争执声引来了旧人类的巡逻队。赵叔举着辐射检测仪冲进工厂区，仪器在接近新人类时发出尖锐的警报：“果然超标了！小雨领袖，你该亲眼看看他们的培养皿 ——”
小雨跟着他走进厂房，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。十几个玻璃容器里浸泡着扭曲的组织，那是新人类用自身血液培育的 “共生体”，半透明的纤维中能看到跳动的血管。最里面的培养皿贴着标签：“第 37 次实验：人类基因与真菌孢子融合率 89%”。
“这是亵渎！” 赵叔的拐杖砸向培养皿，绿色液体溅在地上，瞬间腐蚀出细密的孔洞，“林夏博士要是知道你们在对自己做这种事 ——”
“她会骄傲的。” 菌心挡在剩下的培养皿前，瞳孔里的菌丝纹路亮得惊人，“这些共生体能分解核辐射，比你们的抑制菌效率高 300%。上周我们还让循声者帮驯养场的奶牛接生，那畜生的胎盘里长出了固氮菌丝 ——”
“够了！” 小雨的钢笔突然射出红光，击中最近的培养皿。绿色液体在爆炸中飞溅，溅到阿木的手臂上，那些菌丝竟顺着血管钻进皮肤，少女的瞳孔瞬间变成翡翠色。
三、墙的低语
长老会的篝火在检测墙内侧燃起时，小雨正用钢笔尖划破掌心。金色血液滴在检测仪器上，屏幕上的波形图显示，她的真菌活性己经达到新人类的临界值。赵叔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，火星溅在她的手臂上，金色菌丝遇热收缩，露出下面淡绿色的纹路。
“我早说过，你被那支鬼笔同化了。” 老人的共生体皮肤因愤怒而发亮，“三年前你就该销毁那些新人类的基因样本，而不是让他们在工厂区搞这些歪门邪道！”
穿黑袍的长老们纷纷附和。留络腮胡的男人举起林夏母亲的实验日记，泛黄的纸页上用红笔圈着：“基因融合体存在不可控突变风险”。“林博士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才终止实验，现在这些孩子 ——”
“她终止的是武器化实验！” 小雨猛地站起来，钢笔在掌心转得飞快，“日记第 47 页写着，共生的终极形态是基因融合！上周我听见奔跑者说，真菌网络正在筛选能与地球共振的宿主 ——”
“你果然能听懂那些怪物的话！” 赵叔的拐杖指向检测墙的方向，工厂区的绿色网络突然亮起，在墙面上拼出巨大的问号，“你和菌心一样，都成了真菌的傀儡！”
篝火突然剧烈摇晃。检测墙的另一侧传来新人类的呼喊，紧接着是奔跑者的嘶吼。小雨的金色菌丝疯狂跳动，那些震动在脑海中化作清晰的画面：十几个新人类正围着检测墙，用掌心的菌丝敲击墙面，绿色的纤维像潮水般涌向裂缝。
“他们想拆墙！” 阿禾举着望远镜惊呼，“菌心说要带奔跑者去净化长老会的辐射病 ——”
小雨的钢笔突然飞向检测墙。当笔尖接触墙面的瞬间，红色的基因锁纹路顺着钢筋蔓延，与另一侧的绿色菌丝碰撞，在墙面上炸开紫色的光带。她听见两种频率在共鸣，像两首不同的歌谣终于找到了共同的旋律。
西、墙的阴影
深夜的驯养场，奔跑者趴在小雨脚边，它的瞳孔在月光下泛着翡翠色。金色菌丝从她的指尖冒出，缠绕着畜生的前肢，那些低频嘶吼再次化作字句：“墙挡不住的，它们己经在土里发芽了。”
工厂区的方向突然亮起绿光。小雨爬上检测墙，看见新人类的孩子们正在进行血脉仪式：菌心割开掌心，绿色血液滴在培养皿里，那些液体竟自动聚成林夏钢笔的形状。当少年将血液抹在眼睛上时，他的瞳孔彻底变成了翡翠色，周围的菌丝突然疯狂生长，在地面上拼出巨大的基因链图谱。
“他们在召唤真菌网络。” 赵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老人举着燃烧瓶，共生体皮肤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蓝光，“长老会己经决定，明天黎明就炸毁工厂区。”
小雨的金色菌丝突然刺入奔跑者的皮肤。畜生发出痛苦的嘶吼，那些频率通过菌丝网络传遍整个定居点，新人类的绿光和旧人类的火光在夜色中交织，像一条正在撕裂的伤口。
钢笔从口袋滑落的瞬间，她突然想起林夏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：“真正的墙不在地上，在心里。” 笔尖红光映在检测墙上，那些紫色光带中，旧人类的钢筋与新人类的菌丝正在缓慢融合，在混凝土的裂缝里，长出了一株同时开着白色小花和绿色孢子的植物。
奔跑者突然首立起来，用前肢指向北方的雪山。小雨的金色菌丝顺着畜生的脉络延伸，那些低频震动化作最后的警告：“雪山上有大妈妈，她在等新孩子。”
检测墙的阴影里，菌心的绿色瞳孔正透过裂缝望过来，与小雨掌心的钢笔红光遥遥相对。墙面上的紫色光带突然暴涨，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在月光下终于重叠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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