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作监里,顶上奇术遇刁难
金銮殿上那场荒诞绝伦又暗藏惊雷的“顶上大会”,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,余波在宫禁深处久久回荡。皇帝李世民那道石破天惊的旨意——“入居将作监北署院!精研顶上奇术!剖析推剪精钢!”——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,也如同一张烫金的保命符,重重地落在了赵小乐的头上。
当张阿难再次领着魂不守舍、抱着工具箱如同抱着定时炸弹的赵小乐走出金銮殿那沉重的朱门时,掖庭宫北苑那个小小的百工坊,己经彻底成为了过去式。
将作监,掌宫室、宗庙、陵寝等土木营建,兼管百工技巧。其署衙位于皇城东南隅,规模宏大,匠作云集。而北署院,则是其中一处相对僻静、专供特殊匠作或新入匠人居住研习的院落。对于赵小乐这个顶着七彩鸡冠头、身负“妖名”又得皇帝“另眼相看”的异类而言,这里既是囚笼,也是新的起点。
张阿难将赵小乐交给一位面色古板、眼神锐利如同鹰隼的将作监少监——王德海后,便飘然而去。王德海年约五旬,瘦削精干,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青色官袍,下巴上一缕山羊胡梳理得一丝不苟。他看向赵小乐的眼神,没有丝毫好奇,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…厌恶。
“赵小乐?”王德海的声音干涩冰冷,如同生锈的铁片摩擦,“随我来。”
他领着赵小乐穿过匠作区喧闹的锤打声、锯木声和弥漫的木屑粉尘,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院落。青砖灰瓦,几间厢房围着一个不大的天井。环境比百工坊好了不知多少倍,但那股子公事公办的冷漠和无处不在的监视感,却让赵小乐浑身不自在。
“这间,是你的住处兼…‘精研’之所。”王德海推开一间厢房的门。里面陈设简单,一床一桌一椅,还有一个显然是新搬来的、巨大的榆木工作台,上面空空如也。“陛下的旨意,少府监阎大匠(阎立德,时任少府监兼将作大匠,是建筑、工艺大家)会亲自过问。但日常督管,由本官负责。” 王德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,在赵小乐怀里的工具箱上扫过,尤其在那些荧光贴纸上停留片刻,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讥诮。
“你的‘奇术’,本官不懂,亦无兴趣。”王德海的声音毫无波澜,“但陛下有旨,要‘精研顶上奇术’,更要‘剖析诸器,尤以精钢推剪为要,弄明材质锻造之法’。” 他顿了顿,目光陡然变得锐利逼人,“本官不管你用什么法子!三个月!三个月之内,你必须拿出让阎大匠和陛下满意的‘成果’!尤其是那精钢的锻造之法和实物样本!否则…”
王德海没有说下去,但那冰冷的眼神和未尽之语中蕴含的威胁,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。三个月?弄明白现代不锈钢的锻造之法?还要实物样本?!赵小乐感觉眼前又是一黑,这简首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!比让他给程咬金的光头种出头发还难!
“王…王少监…”赵小乐试图挣扎,“这…这精钢锻造之法…乃是…乃是师门不传之秘…草民…草民也只是会用,不知其所以然啊…” 他只能硬着头皮编。
“师门不传之秘?”王德海冷哼一声,眼神中的讥诮更浓,“那便是欺君!陛下旨意,要的是‘弄明白’!弄不明白,便是抗旨!后果…你自行掂量!” 他不再给赵小乐辩解的机会,转身拂袖而去,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吩咐:“所需一应物料,开单子报上来。记住,只有三个月!”
沉重的关门声,隔绝了外界。赵小乐抱着工具箱,孤零零地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,巨大的工作台像是一块冰冷的墓碑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皇帝的“看重”,此刻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。魏征的敌视,程咬金的怨毒,还有这王德海毫不掩饰的刁难…前路一片荆棘!
他将工具箱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,如同放下一颗炸弹。打开盖子,看着里面熟悉的推剪、梳子、剪刀、剃刀,还有那个空了的、造型怪异的离子烫发机…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。精研顶上奇术?他一个理发师,会的无非就是剃剪烫染,在这没有电、没有化学药剂的大唐,能“研”出个屁来?至于剖析精钢…杀了他吧!
就在他对着工具箱愁肠百结之时,房门被轻轻敲响。
“谁?”赵小乐警惕地问。
“赵匠作,是我,小顺子。”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,带着一丝小心翼翼。
赵小乐一愣,赶紧开门。只见小顺子和小安子两个小宦官,抱着铺盖卷和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,正站在门口,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,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“赵匠作!可算找到您了!”小顺子松了口气,“内侍监大人说了,让我们俩继续跟着您,听您使唤!您去哪儿,我们就去哪儿!”
看着两张熟悉的脸,赵小乐心头一暖。在这举目无亲、步步杀机的将作监里,能有俩熟人跑腿打杂,总好过孤军奋战。
“快进来!”赵小乐赶紧把两人让进来,“以后别叫匠作了,听着生分,还叫我赵哥!”他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松些。
“哎!赵哥!”两个小宦官脆生生地应道,手脚麻利地开始铺床收拾。
有了小顺子和小安子,日子总算有了点人气。赵小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皇帝的任务是两件:精研顶上奇术和剖析精钢。后者是死路,暂时只能搁置。前者…或许还能挣扎一下?
他坐在巨大的工作台前,开始苦思冥想。大唐的发型…太单调了!男子无非是束发、幞头,讲究点的修修鬓角。女子花样虽多,但基本靠假髻和繁复的簪钗。他那些现代的发型理念、烫染技术…没有电和化学药剂,都是空中楼阁。
“染膏…染膏…”赵小乐的目光扫过工具箱底层那几管色彩妖异的染膏。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“奇物”了。可这东西太扎眼,魏征盯着,王德海也盯着,他不敢轻易示人。而且,怎么解释来源?总不能说是“葬爱祖传”吧?
“赵哥,您要的东西,小的给您领来了。”小顺子捧着一个木托盘进来,上面放着王德海批示后拨付的物料:几块不同质地的磨刀石(显然是为推剪和剃刀准备的),几块粗糙的皮革(抛光?),几罐常见的动物油脂(润滑?保养?),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布头、木块、最普通的铁锭…东西不少,但没一样能真正解决他的困境。
赵小乐看着这些“物料”,哭笑不得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!
接下来的日子,赵小乐开始了在将作监的“精研”生涯。说是精研,不如说是被监视下的软禁和绞尽脑汁的应付。
他每天不得不对着工作台发呆,或者装模作样地摆弄那把推剪,拿着磨刀石蹭蹭,用油脂擦擦,再拿着木块和布头比比划划,做出一些毫无意义的“研究”动作。王德海几乎每天都会“恰好”路过,或者派他手下一个同样板着脸的属吏过来“查看进度”,每一次冰冷的目光扫过,都让赵小乐如芒在背。他知道,王德海巴不得他交不出东西,好名正言顺地收拾他。
小顺子和小安子成了他的眼睛和耳朵。两个小宦官人微言轻,但胜在机灵,在将作监底层匠人里混得脸熟,总能带回一些有用的消息。
“赵哥!不好了!”这天,小安子慌慌张张地跑回来,小脸煞白,“小的…小的听到王少监跟他的心腹说…说您要是再拿不出像样的东西…他…他就要以‘虚耗物料、怠慢圣命’为由,强行…强行打开您的工具箱!把里面那些‘邪器’都…都拆了!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!”
轰——!
如同晴天霹雳!
拆工具箱?!拆离子夹?!拆他的推剪?!
赵小乐瞬间手脚冰凉!那离子夹和推剪虽然没电了,但里面的电路板、线圈、精密弹簧…这些超越时代的东西一旦暴露在唐朝人眼前,绝对坐实“妖器”之名!魏征和王德海绝对会以此为借口,把他连同工具箱一起“付之一炬”!
不行!绝对不行!
工具箱是他最后的依仗!是回家的唯一线索!更是保命的底牌!绝不能让人拆开!
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紧了赵小乐的心脏!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,比金銮殿上面圣时更加清晰和迫近!王德海这条皇帝派来的看门狗,己经亮出了獠牙!
就在赵小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,在房间里团团乱转,苦思冥想如何保住工具箱时,又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。
“赵哥!赵哥!”小顺子气喘吁吁地冲进来,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,“秦…秦琼秦大将军!派人来了!就在院门外!说是…说是奉国公爷之命,给您…给您送‘谢礼’来了!”
秦琼?谢礼?
赵小乐一愣。金銮殿上,秦琼虽然没明着帮他说话,但那稍纵即逝的鼓励眼神,赵小乐还记得。这个时候送谢礼?是雪中送炭?还是另有用意?
他不敢怠慢,赶紧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(主要是把那绺耷拉的七彩头发往耳后塞了塞),跟着小顺子快步走到院门口。
只见院门外站着一名身着玄甲军制式皮甲、身材精悍的亲兵。他手里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、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青布包袱。看到赵小乐出来,亲兵抱拳行礼,声音干脆:“赵匠作,末将奉翼国公之命,将此物送来。国公爷说,此乃前日剃头修面之谢礼,亦是…亦是‘顶上奇术’所需之物,望匠作善加利用。” 说完,将包袱递给赵小乐,又行了一礼,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去。
赵小乐抱着沉甸甸的青布包袱,心中疑窦丛生。谢礼?顶上奇术所需之物?秦琼这是什么意思?他赶紧抱着包袱回到房间,在小顺子和小安子好奇的目光下,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袱。
青布褪去。
露出来的,并非金银珠宝。
而是一块…石头?
不,不是普通的石头。
那是一块长约一尺,宽约半尺,厚约三寸的石板。石板呈深灰色,质地细腻温润,触手冰凉。石板表面被打磨得异常光滑平整,如同一面…巨大的石镜?!
在石板的一角,还摆放着几块大小不一、颜色各异的小石头:有赭红如血的,有漆黑如墨的,有靛青如海的,还有一块如同凝固油脂般的明黄色石头。
赵小乐拿起那块石板,入手沉重冰凉。光滑如镜的表面,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张困惑的脸和七彩的头发。
“这…这是啥玩意儿?磨刀石?也太大了吧?”小安子好奇地凑过来。
赵小乐没说话,他拿起一块赭红色的小石头,尝试着在光滑的石板边缘轻轻一划。
一道清晰、流畅、如同胭脂般鲜艳的红色线条,瞬间留在了深灰色的石板上!
赵小乐的眼睛猛地瞪大了!
他立刻又拿起那块明黄色的石头,在红痕旁边划了一下。
一道同样清晰、亮丽的明黄色线条显现出来!
颜料?!
这是天然的矿物颜料?!这块光滑的石板…是调色板?!还是…画板?!
秦琼…送他一套画画的工具?!
顶上奇术…和画画有什么关系?!
赵小乐彻底懵了。他拿着那块赭红的石头,对着光滑的石板,看着上面那两道鲜艳的划痕,脑子里一片混乱。秦琼到底想让他干什么?用颜料在客人头上画画?那不成小丑了!
“顶上功夫…顶上功夫…”赵小乐喃喃自语,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石板光滑的表面,扫过那两道鲜艳的划痕…突然,他脑子里如同划过一道闪电!
一个极其大胆、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,如同破土的春笋,猛地钻了出来!
他猛地丢下手中的颜料石,扑到床边,再次打开那个贴满荧光贴纸的工具箱!他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,首接忽略了表层的推剪和剪刀,伸向了底层!在那本胡乱记录的“发胶封印术秘籍”草稿旁边,他的手触碰到了一卷东西——那是他穿越时,工具箱里自带的几本美发杂志的彩色内页!被他撕下来卷好藏在了最下面!
他颤抖着将那卷色彩斑斓的印刷纸抽了出来,小心翼翼地展开。
光滑的铜版纸上,印着各种造型夸张、色彩前卫的现代发型!爆炸头、莫西干、彩虹挑染…一个个如同来自异世界的图腾!
赵小乐的目光死死盯住其中一款发型——那是一个男子的侧脸,发型并非靠剪裁,而是在极短的寸头上,用极其鲜艳的蓝色和绿色染膏,勾勒出如同火焰般向上燃烧的抽象图案!色彩对比强烈,线条凌厉,充满了视觉冲击力!
“顶上…作画?!”
一个词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!
没有电,没有化学染膏,无法烫染改变发丝形态…
但是!
如果…如果能在剃好的、极短的板寸头上…
用这些天然的、不易褪色的矿物颜料…
首接绘制图案呢?!
把头发…当成画布!
把顶上功夫…变成…顶上艺术?!
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,瞬间点燃了赵小乐所有的绝望和困顿!他猛地看向那块深灰色的光滑石板,看向那几块鲜艳的颜料石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!
秦琼!这位铁血战神!他送来的哪里是什么谢礼!这分明是…绝境中的一线生机!是破局的钥匙!是…“顶上奇术”的新方向!
“小顺子!小安子!”赵小乐猛地转过身,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,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,“快!去!给我找…”
“找什么?赵哥!”两个小宦官被他突然的激动吓了一跳。
“找…”赵小乐的目光扫过工具箱,最终定格在那几把大小不一、极其精细的剪刀和小剃刀上,一个更加具体、更加可行的方案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!他深吸一口气,斩钉截铁地吼道:
“给我找最细的毛笔!找不到毛笔就找最细的树枝!削尖!”
“再给我找…找最粘稠的树胶!或者…熬得最稠的米浆!”
“快——!!!”
秦琼的“谢礼”,如同一道惊雷,劈开了将作监压抑的阴云,也点燃了赵小乐绝境中的灵感之火!顶上作画——这门融合了剃头技艺与绘画艺术的“奇术”,即将在这大唐深宫的将作监内,绽放出第一缕惊世骇俗的光芒!
而院墙之外,王德海派来监视的属吏,正将赵小乐这突然的“癫狂”举动,飞快地记录在手中的小册子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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