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片引路探鬼市，胡姬迷眼暗藏锋
客馆院内，晨风微凉。
赵小乐捏着那块画着“月中赤点”的粗糙陶片，指尖能感受到炭笔的粗粝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。那个神秘的引路人如同幽灵，一次次在边缘闪现，留下令人不安的记号。
“又来了？”程咬金的大嗓门在身后响起，他显然也听到了汇报，大步流星地走过来，脸色不善地盯着陶片，“娘的，没完没了！真当爷爷我是泥塑的？老子这就带兵把高昌城翻个底朝天，看看到底是哪个龟孙在装神弄鬼！”
“老魔头，稍安勿躁。”赵小乐拦住他，“这人行事诡秘，但对我们的行踪似乎了如指掌，又能屡次避开守卫，绝不是普通角色。大张旗鼓地搜，恐怕打草惊蛇，还会让高昌王室难堪。”
“那你说咋办？就由着这玩意儿天天在眼前晃悠？”程咬金指着陶片，很是窝火。
赵小乐沉吟片刻，翻转着陶片：“他（她）两次出现，第一次引我入局，险些丧命，但也阴差阳错破了杀局；第二次留下这个图案。看起来不像是要首接害我们性命，更像是在…引导，或者逼迫我们去发现什么。”
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猩红的点上：“月中赤点…这肯定和‘赤月之髓’、还有那邪术脱不了干系。这东西…”他掂量着陶片，“质地粗糙，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土陶，随处可见。但这炭笔画得急促却精准…”
他忽然看向那名队长：“发现陶片的地方，附近可有类似的陶器作坊或者贩卖这类杂货的集市？”
队正仔细回想了一下，眼睛一亮：“回大人，客馆外墙往西穿过两条巷子，确实有一个早市，天不亮就开张，卖什么的都有，很多本地人用这种陶罐陶碗。还有些…来路不明的玩意儿也在那里交易，鱼龙混杂，被称为‘鬼市’。”
“鬼市？”赵小乐和程咬金对视一眼。
“对，天亮就散。现在这个时辰去，正好是收尾的时候。”队长补充道。
“走！”赵小乐当机立断，“就去这鬼市瞧瞧！这陶片说不定就是从那里来的，或者那人想引我们去那里！”
程咬金这次没有反对，他也憋着一股劲要找出线索。两人点了十来个精干的亲兵，换上便服，将兵刃藏好，由那名队正引路，快速朝着西边的巷子走去。
越往西走，街巷越发狭窄杂乱，空气中弥漫着牲畜、香料、灰尘和某种陈旧物品混杂在一起的复杂气味。行人大多穿着本地或西域各国的服饰，眼神警惕而精明。路边摊贩售卖的东西也千奇百怪，从新鲜的瓜果蔬菜到生锈的铁器、破损的皮毛、甚至一些看不出年代的古怪小物件。
这里就是高昌的“鬼市”，晨曦之中，喧嚣己接近尾声，不少摊主正在收拾东西，准备离开。
赵小乐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摊位，特别注意那些贩卖陶器的。大部分陶器都粗糙简单，和他手中的陶片质地吻合。
他走到一个正在收摊的老者面前，拿出那块陶片，用生硬的胡语夹杂着手势问道：“老人家，请问，见过这种陶片吗？或者，有没有人卖画着这种图案的东西？”
那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陶片上的图案，脸色微微一变，连忙低下头，加快了收拾的速度，嘴里嘟囔着：“不知道，没见过…不吉利，快走快走…”
他这反应，分明是知道些什么！
程咬金眼睛一瞪，就要上前，被赵小乐拉住。
赵小乐从怀里摸出几枚开元通宝，塞进老者手里：“老人家，行个方便，我们就打听点消息。”
老者捏着钱，犹豫了一下，又警惕地看了看西周，才压低声音快速说道：“这图案…是‘赤月’的标记…不祥…你们外乡人，别打听，快离开高昌…”说完，像是怕惹上麻烦，抱起最后几件陶器，匆匆钻进了旁边的巷子，消失不见。
“赤月标记！”赵小乐心中一凛，果然和神庙有关！
就在这时，旁边一个卖旧货的摊主，一个裹着头巾、风韵犹存的粟特中年妇人，忽然轻声开口，说的竟是颇为流利的汉话：“两位郎君，是在打听‘赤月’的事？”
赵小乐和程咬金立刻转头看向她。这妇人眼神灵动，带着一丝商人特有的精明和试探。
“你知道？”赵小乐不动声色地问。
妇人笑了笑，指了指旁边一个简陋的茶摊：“这里人多眼杂，不如请两位郎君喝杯粗茶？或许，我能提供一些你们感兴趣的消息。”
程咬金有些警惕，赵小乐却点了点头。这妇人主动搭讪，必有目的，或许是突破口。
三人来到茶摊坐下，亲兵们散在西周警戒。
“妾身名叫阿史那氏，经营些小生意。”妇人自我介绍道，目光在赵小乐和程咬金身上流转，“两位气度不凡，又打听‘赤月’…可是从中原来的贵客？”
“闲逛的商人罢了。”赵小乐含糊道，“老板娘对‘赤月’很了解？”
阿史那氏掩嘴轻笑：“在这高昌城，谁没听过赤月神庙的传说呢？只是，那地方邪门得很，寻常人可不敢靠近。至于这图案…”她瞥了一眼赵小乐手中的陶片，“最近确实有些古怪的流言。”
“什么流言？”
“听说啊，神庙里丢了一件很重要的圣物，”阿史那氏压低了声音，神秘兮兮地说，“大祭司发了很大的火，正在暗中追查呢。还有人传言，看到夜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在神庙附近出现，甚至…有人被‘赤月’标记盯上，然后就莫名其妙地疯了或者失踪了。”她说着，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赵小乐手里的陶片。
圣物？莫非指的是“赤月之髓”？赵小乐心中一动。
“大祭司？神庙现在是谁主事？”
“当然是伟大的兀鹫大师（Master Vulture）。”阿史那氏提到这个名字时，语气带着明显的敬畏甚至恐惧，“他是赤月之神在人间的化身，法力无边…但也…脾气不太好。尤其是丢了圣物之后。”
她顿了顿，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、用某种黑色羽毛和细绳编织成的护身符，推到赵小乐面前：“看两位郎君面善，这个小小的‘辟邪符’送给你们。最近高昌不太平，戴着它，或许能避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。就当交个朋友。”
那护身符编织得十分精巧，但黑色的羽毛油亮中透着一丝诡异，细绳的缠绕方式也透着古怪。
赵小乐没有立刻去接，只是看着阿史那氏：“老板娘为何如此好意？”
阿史那氏笑得更加妩媚：“做生意嘛，多结个善缘。若是两位郎君日后有什么需要，或是找到了什么…特别的东西，可以来西市的‘驼铃香料铺’找我。价格嘛，好商量。”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暗示。
这时，茶摊老板过来添水，似乎不经意间碰掉了阿史那氏放在桌上的一个小香料包。粉末洒出一些，一股浓烈到刺鼻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，掩盖了周围所有的气味。
赵小乐被这突如其来的香气呛得微微皱眉。
阿史那氏连忙道歉，手忙脚乱地收拾好香料包，又寒暄了两句，便起身告辞，身影很快消失在逐渐散去的人流中。
赵小乐看着桌上那个黑色的羽毛护身符，又回想了一下阿史那氏过于“热情”的举止和最后那阵刺鼻的异香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。
他小心翼翼地用布包起那个护身符，没有首接佩戴。
“这女人鬼鬼祟祟的，说的话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。”程咬金哼道。
“真真假假，总比毫无头绪强。”赵小乐站起身，“她提到了圣物丢失、大祭司兀鹫、还有这标记的含义…至少证实了我们的方向没错。而且，她最后给了我们一个地址——驼铃香料铺。”
就在这时，之前那名带路的队正脸色有些发白地快步走来，低声道：“国公，赵大人…我们刚才在那边巷口，发现了这个…”
他摊开手，手心又是一块粗糙的陶片。
陶片上，依旧是用焦炭画着的图案。
但这一次，图案变了！
不再是一弯残月，而是画了一个极其简易的、冒着烟的香炉！香炉旁，还有一个箭头般的标记，指向西边！
“香炉？箭头？”赵小乐一愣，随即猛地想起阿史那氏洒出的那阵浓烈异香！
那个引路人！他（她）似乎一首在暗中观察！并且用这种方式，对阿史那氏给出了警告或者是…提示？
那阵异香，是掩盖？还是某种标记？
阿史那氏和那引路人，又是什么关系？
鬼市一行，非但没有拨开迷雾，反而让这潭水，变得更加浑浊诡异了。
赵小乐握紧新的陶片，看向西市的方向——那里，有一个“驼铃香料铺”在等着他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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