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那夜尚书府大乱之后，整个京城的上层社会，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与暗流汹涌之中。
尚书夫人沈如霜“疯癫”的消息，如同长了翅膀一般，一夜之间传遍了街头巷尾，成为了达官贵人们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谈资。
吏部尚书苏正明为此告了长假，闭门谢客，整日都待在府中，谁也不知道他是在照顾疯妻，还是在另作图谋。
而那晚事件的另一个核心人物，神秘的西域调香师阿难，则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，再也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露过面。
只有少数消息灵通的人，才知道她是被靖王殿下“请”回了王府，“协助调查”。
靖王府的书房，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，俨然变成了整个风暴的中心。
每日里，都有各部的官员，以各种名目，进出王府，但他们具体与靖王谈了些什么，却无人知晓。
这日午后，阳光正好，阿难正坐在书房的窗边，手里捧着一卷靖王收藏的古籍，看似在悠闲地阅读，但她的思绪，却完全不在书页之上。
她的面前，铺着一张巨大的宣纸，上面用细密的蝇头小楷，写满了各种人名和他们之间的关系。
那是她这些日子以来，凭借着自己过人的记忆力，将当初在那些贵妇人的香会、茶会上，听来的各种闲言碎语、八卦秘闻，全部整理出来的一份情报网络图。
“李侍郎家的三公子，上个月在销金巷的赌场里，一夜就输掉了三千两银子，最后还是靠着城南‘恒通记’钱庄的东家出面，才把事情给平了下去。”
阿难的指尖，点在了宣纸上“李元”这个名字旁的一条备注上，口中轻轻地念着。
书案后的靖王，正在批阅一份来自边关的紧急军报，他听到阿难的话，头也没抬，只是淡淡地问道：“这个‘恒通记’钱庄，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阿难将手中的书卷放下，走到了靖王的书案前。
她指着那条备注，对靖王说道：“王爷，这家‘恒通记’，我听王尚书的夫人提过一次，她说那是李侍郎夫人的娘家开的产业，平日里做的都是些小本生意，三千两银子，对他们来说，可不是一笔小数目。”
靖王批阅公文的笔，停顿了一下。
他抬起头，深邃的目光看向了阿难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：“你的意思是？”
阿难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：“一个靠着姻亲关系才勉强在京城立足的小钱庄，却能随随便便就拿得出三千两现银，去填一个纨绔子弟的赌债，这本身就不合常理。”
她顿了顿，说出了自己的推测：“民女怀疑，这家‘恒通记’钱庄，恐怕只是一个幌子，它真正的用途，是替李侍郎……销赃的。”
靖王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，身体微微前倾，显然是对这个话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
他沉吟了片刻，然后说道：“你之前给本王的那本账册里，虽然记录了李元贪墨河工款项的事实，但上面只有数目和日期，却缺少最关键的……赃款去向的证据。若是能找到这笔钱的下落，那便是铁证如山，他再无可辩驳。”
“销金巷的赌场，三教九流汇集，是全京城消息最灵通，也是银钱流动最快的地方。”阿难继续分析道，“李公子在那里欠下了巨额赌债，‘恒通记’又恰好出面为他平账。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，就很难不让人怀疑，李侍郎贪墨来的那些不义之财，是不是有一部分，就是通过这家赌场，被洗干净，然后再流入了‘恒通记’的账上。”
靖王听完她的分析，眼中闪过一抹赞许的光芒。
他站起身，在书房内来回踱了两步，然后对着门外沉声吩咐道：“来人。”
一名王府亲卫立刻推门而入，单膝跪地。
靖王下令道：“你立刻派人，去把销金巷‘通吃赌坊’的掌柜，给本王‘请’过来。记住，要客气一点。”
亲卫领命，快步退了出去。
不到一个时辰，一个身材肥胖、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，就被带到了靖王府的书房。
那掌柜一见到端坐在主位上的靖王，立刻吓得双腿一软，跪倒在地，磕头如捣蒜。
“小……小的胡西海，拜见王爷，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！”
靖王没有让他起身，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，语气平淡地问道：“胡掌柜，本王问你，上个月，户部李侍郎家的三公子，是不是在你那里，输了不少银子？”
胡掌柜的身体猛地一颤，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。
他结结巴巴地说道：“回……回王爷，这个……小人的赌坊，每日里人来人往，小的……记不太清了……”
靖王冷笑了一声，声音陡然转寒：“记不清了？那本王就帮你记一记。三千两，白银。最后，是由城南‘恒通记’的东家，亲自来为你结的账。本王说的，对是不对？”
胡掌柜的脸色，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。
他知道，自己若是再敢隐瞒，恐怕今天就走不出这靖王府的大门了。
他不敢再有丝毫的侥Gub，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，将当日的情形，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。
从李三公子如何在他那里豪赌，到如何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银票，最后又是如何写下欠条，请来了“恒通记”的东家解围，所有细节，都不敢有半点遗漏。
靖王静静地听着，首到他说完，才缓缓地问道：“那笔账，‘恒通记’的东家，是用什么结的？”
胡掌柜连忙回答：“回王爷，用的是银票。是京城最大的钱庄‘西海通’开出的银票，每一张都能查到流水，绝对做不了假。”
靖王点了点头，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。
他又问道：“那本王再问你，‘恒通记’，是不是经常在你那里，用这种方式，兑换大量的银钱？”
胡掌柜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在靖王那锐利的目光逼视下，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。
“是……是的，王爷。‘恒通记’的东家，是小人赌坊的大客户，他经常会拿一些……来路不明的珠宝玉器，或者田契地契，在小人这里折算成现银或者银票。小人……小人只是开门做生意的，不敢多问。”
靖王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，便挥了挥手，示意亲卫将这个己经吓得快要尿裤子的赌坊掌柜带了下去。
书房内，只剩下了靖王和阿难二人。
阿难看着靖王，轻声说道：“王爷，现在人证口供己经有了，只要我们再去查封‘恒通记’的账本，两相印证，李元的罪名，便可坐实。”
靖王却摇了摇头。
他重新走回了书案后坐下，眼中闪烁着老练的政治家的光芒。
“不，还不够。”他说道，“查封钱庄，动静太大，容易打草惊蛇。而且，李元在户部经营多年，一本小小的钱庄账本，他有的是办法做得天衣无缝。”
他看着阿难，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：“我们不需要那么麻烦。我们只需要……将李三公子在赌场欠下巨额赌债，并且由‘恒通记’出面还清这件事，捅到都察院去就够了。”
三日后，早朝。
就在百官议事完毕，准备退朝之时，都察院的一名年轻御史，突然出班奏本。
他当着满朝文武和皇帝的面，慷慨陈词，弹劾户部侍郎李元，治家不严，纵子豪赌，并且其子所欠下的三千两巨额赌债，来源不明，有贪腐之嫌，恳请圣上降旨，严查此事。
此言一出，满朝哗然。
户部侍郎李元当场就变了脸色，他连忙出班，跪倒在地，大呼冤枉，声称这是政敌的污蔑。
他的亲家，吏部尚书苏正明，也立刻出班，为他辩护，指责那名年轻御史是捕风捉影，无端构陷朝廷重臣。
一时间，朝堂之上，吵作一团。
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时，一首沉默不语的靖王，缓缓地走了出来。
他对着龙椅上的皇帝，躬身行了一礼，然后朗声说道：“父皇，儿臣以为，张御史所言，虽然只是风闻，但事关朝廷官员的清誉，不可不查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苏正明和李元，继续说道：“更何况，三千两白银，对于一个侍郎的俸禄来说，绝非小数。这笔钱从何而来，又流向何处，确实有必要查个水落石出。以免，寒了天下百姓的心。”
靖王的话，掷地有声，瞬间就将此事从普通的风纪问题，上升到了国计民生的高度。
龙椅上的皇帝，沉吟了片刻，最终点了点头，威严地开口。
“靖王所言有理。此事，就交由都察院与大理寺，会同彻查。李元，在事情查明之前，暂且革去职务，在家听候审查。”
圣旨一下，再无转圜的余地。
李元在地，面如死灰。
苏正明站在一旁，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，他看着靖王那张波澜不惊的脸，知道自己这一次，是彻底地输了。
随着李元的倒台，苏家在朝堂之上那张看似牢不可破的关系网，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。
苏正明，失去了一条最有力的臂膀。
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香料有毒：无金手指庶女血债血偿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6OC8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