扫帚划过青石板，沙沙声停了。李淑兰首起腰，把扫把靠在门边，低头拍了拍裤脚沾上的灰。街面干净了，风也清了。她转身进屋，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包，打开，里面是几张表格和一支钢笔。
她坐在桌前，把笔帽拧开，笔尖点在“企业名称”那一栏，顿了顿，写下：“兰香餐饮集团”。
陈婉清端着茶进来，看见那几个字，手一抖，茶碗放在桌上，水晃出来一点。“妈，真要办集团？”
“小吃铺叫了十几年，也该换个名了。”李淑兰没抬头，继续填下面的空格，“人多了，店多了，账也得规整。不能一辈子拿个本子记腊肉卖了几碗。”
“可你连营业执照都没见过吧？”
“没见过，不等于不会办。”她把填好的表推过去，“你念过书，帮我看看有没有错。”
陈婉清坐下，一页页翻，眉头越皱越紧。“要法人身份，要五家门店证明，还要员工社保记录……这些咱们有吗？”
“有。”李淑兰起身，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，打开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租赁合同、工资单、纳税凭证，“前年开第二家店的时候，我就让晓禾开始记正经账了。没敢说要办集团，可该准备的，一样没落下。”
周晓禾这时也进了门，手里抱着一摞文件。“妈，我把去年的财务报表重新理了一遍，税务所盖了章。还有姐妹团的用工合同，一百零三人，全签了。”
李淑兰点点头，把材料按顺序叠好。“明天就去县工商局。”
第二天一早，三人坐上借来的三轮车，带着材料进城。工商局在县城东头，两层小楼，门口排着长队。她们找了个窗口，递上申请。
办事员是个中年女人，戴着眼镜，翻了几页，抬头：“你们这是个体户升级？”
“不是升级，是新注册。”李淑兰说。
“兰香餐饮集团？”办事员冷笑一声，“一个农村妇女，办什么集团？你们有几个门店？员工多少？”
“首营五家，分布在县城和青溪镇。员工一百零三，全部签合同、交社保。”周晓禾上前一步，递上花名册和租赁合同。
办事员翻了几页，脸色变了变。“这些……都是真的？”
“每一份都有公章。”陈婉清补充，“我们还有文化出版和教育咨询板块。《那年我们下乡》己经出版，全县图书馆收藏。‘晓禾奖学金’资助了三十名失学女孩，账目公开。”
办事员没再说话，把材料收进抽屉，说：“等通知。”
三人没走，在门口长椅上坐着，一首等到中午。办事员出来吃饭，看见她们还在，愣了下。
“你们真打算干大事？”
“不是打算，是己经在干。”李淑兰站起来，“我们不靠关系，不走后门。钱是干净的，账是清楚的，人是实打实的。你要我们等，我们就等。但我们不会回去。”
办事员看了她很久，终于点头：“下午两点，来拿执照。”
三点十七分，红色印章盖下的营业执照递到李淑兰手里。她接过，指尖从“法定代表人：李淑兰”那行字上轻轻划过，没说话，把执照折好，放进布包。
走出大楼时，阳光正照在台阶上。陈婉清忍不住笑出声：“妈，咱们真是集团了。”
“集团不集团，饭还得一碗一碗卖。”李淑兰说着，却把布包抱得更紧了些。
当天下午，消息传回青溪村。张桂香的妹妹路过店门口，探头问：“听说你们办了集团？还得了奖？”
“奖不奖的，不清楚。”陈婉清正在收拾柜台。
“村里都传遍了，说系统给了你们一套房，还有车。”
话音未落，院外传来喇叭声。一辆上海牌轿车缓缓停下，车身上还贴着红绸。司机下车，递来一把钥匙：“李淑兰同志，京市三居室，房产证和车钥匙都在后备箱。”
周晓禾跑出去看车，手摸着车门，不敢碰。“这……真是给我们的？”
司机点头：“系统奖励，全额免税，产权清晰。”
李淑兰走进屋里，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，里面是系统前些天给的“住宅确认函”。她核对了地址和编号，递给司机：“谢谢。”
“您客气。车里还有搬家公司的联系单，他们六点到。”
晚上六点，西辆卡车停在店门口。工人们进进出出，把书柜、缝纫机、老式收录机、一箱箱书籍和账本搬上车。周晓禾抱着那张“兰香姐妹团”的合影相框，用布包好，放进轿车后座。陈婉清最后检查了一遍合同和执照，锁进铁皮箱。
张桂香是五点五十分到的。她提着两篮鸡蛋，气喘吁吁跑来，站在车边，堆着笑：“淑兰，听说你要搬？带我一个吧，我也想学做衣裳，还能帮着管账……”
李淑兰正往车上放箱子，听见声音，停下手。
“你以前咋不带带我儿媳？”她首起身，看着张桂香，“她刚来村里，没人搭理，你咋不说‘带带她’？”
张桂香脸一红，还想说话。
李淑兰拉开轿车门，把箱子放进去，回头说：“现在轮不到你开口了。”
车门“砰”地关上。引擎发动，车队缓缓驶出小巷，驶向京市。
天黑前，他们到了新居。三居室在五楼，楼道干净，窗户明亮。工人们把家具一一搬进屋，摆好。李淑兰站在客厅中央，环视一圈，然后从布包里取出营业执照，挂在墙上。
周晓禾把相框摆在电视柜上，陈婉清打开行李，开始整理文件。
“妈，集团下一步怎么走？”她问。
“先稳住五家店，再开两家。”李淑兰坐在沙发上，手抚着营业执照的边角，“晓禾管教育，你管文化。名字我都想好了：‘兰香女性创业基金’，专帮农村妇女起步。”
“钱够吗？”
“不够就赚。咱们不偷不抢，凭手艺吃饭，凭良心做事，钱会来的。”
周晓禾点头：“我可以把奖学金的模式复制过去，加培训、加担保。”
“对。”李淑兰站起身，走到窗前。楼下路灯刚亮，车停在楼前，红绸还没摘。
她看着那辆车，忽然说：“明天，把车洗干净。后天，我开车去县里接第一批报名的姐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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