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秋的青溪村，风里添了几分凉意，许家老宅的院门上，却总挂着新鲜的玉米棒子和红辣椒——那是村民们路过时，顺手挂在门上的，想着顾衍一个人在家，做饭时能方便些。自从许月走后，这处老宅就成了村里人的牵挂，谁路过都会拐进来看看，送点东西，搭把手。
这天清晨，顾衍刚把藤椅下的小苗浇完水，院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。他抬头望去，只见李婶挎着一个蓝布包袱，颤巍巍地走了进来。李婶比许月小几岁，如今也是满头白发，背也驼了，却依旧精神矍铄，手里的包袱沉甸甸的，还冒着热气。
“顾大哥，在家呢？”李婶笑着走进来，把包袱放在石桌上，解开一看，里面是刚蒸好的白面馒头，还有一包蓬松的新棉花，“这棉花是我今年新收的，晒得干干爽爽，给你做件棉袄，等天冷了就能穿。”
顾衍连忙起身，给她递过一杯灵果茶：“你这老婆子，这么大年纪了，还折腾这些干啥。”
“折腾啥？”李婶接过茶杯，眼眶却红了，“当年要不是月月，我这老命早就没了。你忘了？十年前我得哮喘，夜里喘得快背过气，是月月连夜给我熬了灵果茶，又用灵草给我熏屋子，连着折腾了半个月，才把我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。”
她伸手摸了摸院中的老槐树，声音带着几分哽咽：“月月是个好人啊，她走了，我们心里都不好受。可日子还得过，以后这老宅，我们帮你照看，你要是缺啥少啥，就喊一声，村里谁都会来搭把手。”
顾衍看着石桌上的棉花和馒头，心里暖暖的。他知道，这些年许月用灵草和灵泉水帮了村里不少人——张叔的腿伤是灵草敷好的，王奶奶的眼疾是灵泉水洗好的，就连村里的小学，都是许月出钱翻新的。许月总说，空间是用来帮人的，如今她走了，这份善良种下的温情，都化作了守护他的力量。
从那天起，老宅里就更热闹了。每天清晨，都会有村民来送早饭，有时是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，有时是几个刚烙好的葱花饼；上午，会有婶子们来帮着打扫院子，擦窗户，把老宅收拾得干干净净；下午，村里的老人们会搬着小板凳来，坐在槐树下，给顾衍讲村里的新鲜事——谁家的孙子考上大学了，谁家的母猪下崽了，谁家的菜地里种出了大南瓜……
顾衍坐在藤椅上，听着他们絮絮叨叨，看着院子里热热闹闹，心里的空落落渐渐被填满。他会给大家泡上灵果茶，拿出灵果干，看着孩子们在院里追逐打闹，看着老人们说说笑笑，仿佛许月还在身边，正笑着对他说：“你看，人间多好。”
这天下午，院门外传来了一阵略显生疏的脚步声。顾衍抬头望去，只见陈斌提着一个布袋子，站在门口，有些局促地搓着手。陈斌比顾衍小十几岁，当年曾因贪心，想偷许月的灵草去卖钱，被顾衍发现后，许月却没怪他，还送了他几株普通草药，教他辨认，让他靠采药补贴家用。后来陈斌改邪归正，在村里开了个小杂货店，这些年也常来老宅帮忙。
“顾叔，我来送点日用品。”陈斌走进来，把布袋子放在石桌上，里面是肥皂、牙膏，还有几包顾衍爱吃的点心。他的目光扫过藤椅下的小苗，忽然顿住了，眼睛首首地盯着那株开着小白花的植物，愣了很久。
“这苗儿……”陈斌蹲下身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，却没敢碰，只是轻轻吸了口气，声音有些发颤，“有月月婶的气息，和当年她给我草药时，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。”
顾衍点了点头，声音平静：“是她走的时候留下的念想，是空间里的金果长出来的。”
陈斌沉默了片刻，眼眶渐渐泛红。他想起当年自己一时糊涂，差点犯了错，是许月用温和的方式点醒了他，还帮他谋了生路。这些年，他一首记着许月的好，却总觉得欠着一份人情。
“顾叔，”陈斌站起身，语气带着几分郑重，“以后我常来给这苗儿浇水，也算……替月月婶做点事。”
顾衍看着他，没有说话，只是伸出手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。有些过往，不必多说，也不必追究，在岁月的打磨下，早己化作了平淡的和解。陈斌懂了他的意思，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，转身去帮着打扫院子里的落叶。
夕阳西下时，陈斌要走了，顾衍从屋里拿出一包灵果干，塞到他手里：“给孩子们带回去尝尝，今年的灵果甜。”
陈斌接过灵果干，眼眶又红了，他对着顾衍深深鞠了一躬，转身快步走出了院子。顾衍站在门口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，又低头看向藤椅下的小苗——小白花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泽，枝叶轻轻晃动，仿佛在笑着点头。
院门外，又传来了孩子们的笑声，是村里的孩子来送刚摘的野菊花。顾衍笑着招手，把孩子们迎进院子，给他们每人发了一颗灵果干。孩子们的笑声，老人们的谈笑声，还有小苗轻轻晃动的声音，交织在一起，在老宅里久久回荡。
许月走了，却把善良和温情留在了人间。这温情，像院中的老槐树，深深扎根在青溪村的土壤里；像藤椅下的小苗，在岁月里慢慢生长；更像这满院的烟火气，温暖着顾衍的晚年，也延续着那份跨越仙凡的深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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