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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深渊之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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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钢筋水泥的丛林,喧嚣、有序、充满人造光明的现代生活像一件过于紧身的衣服,勒得祝庄亮喘不过气。家人朋友的狂喜泪水、媒体的短暂关注、心理医生的例行询问……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,庆祝一个“奇迹生还者”的回归。只有祝庄亮自己知道,有一部分灵魂永远留在了那座赤道线上的孤岛,并且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,试图将他拖回去。

噩梦是常客。梦境里没有清晰的叙事,只有破碎的画面:阿月颈侧蠕动的红斑放大成遮天蔽日的恐怖图案;大母凄厉的“月瞳开——”啸叫与首升机引擎声混合,扭曲成能撕裂耳膜的噪音;他在无尽的、湿滑的礁石裂缝中奔跑,背后是无数双在黑暗中凝视他的、属于女战士的眼睛。他总是在一身冷汗中惊醒,心脏狂跳,喉咙发干,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。

白天也好不到哪里去。有时正与旁人说着话,一两个属于部落的生涩音节会毫无预兆地滑出喉咙,引来诧异的目光。他身上那些被荆棘划伤、早己愈合的细微疤痕,在某些潮湿闷热的夜晚,会隐隐发痒,甚至产生一种诡异的、被注视的灼热感。

最让他不安的,是那把被他用油布仔细包裹、藏在衣柜最深处的骨刀。它不再仅仅是冰冷的死物。最初是偶尔触碰时,会觉得它似乎比室温略高一丝。后来,即使不触碰,只要他靠近衣柜,有时甚至会半夜突然惊醒,都能隐约感到一种极其微弱的、持续散发出的……微温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沉睡,正在缓缓苏醒。

他试图将这些归咎于创伤后应激障碍(PTSD),心理医生也如此诊断。但他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尖叫:不是的!这一切都太具体、太真实了!

他像着了魔一样,开始疯狂地在网络世界和故纸堆里搜寻。关键词换了一轮又一轮:“赤道无名岛”、“母系部落”、“身体红斑诅咒”、“月瞳”……结果要么是无关的旅游信息,要么是光怪陆离的传说怪谈,没有任何线索能与他经历的那一切对应。那座岛和岛上的人,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巨手从现实和信息中彻底抹去,干净得令人窒息。这种彻底的“不存在”,反而加剧了他的焦虑和怀疑。

转机发生在一个周末下午。他在市立图书馆的古籍文献区,漫无目的地翻阅一些早期探险家扫描归档的航海日志合集,并不抱太大希望。就在他手指划过一页泛黄的、绘制于17世纪中的南洋海域羊皮纸航海图时,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。

地图标注的一片模糊区域,其大致轮廓和相对方位,与他凭借日月星辰和洋流方向默默估算过的、记忆中的岛屿位置,有着惊人的重合!那片区域被刻意描绘得十分粗糙,周围环绕着扭曲的、象征漩涡和礁石的图案,显然被视为危险禁区。

他的呼吸骤然急促,目光死死锁定在图例旁的一个小标记上。 那是一个用暗红色墨水绘制的、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漂沦日记:野人少女养成计划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,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并不精致却充满诡异力量的符号——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,线条简单,却透着一种漠然的、非人的窥探感。

眼睛符号旁边,是一行几乎褪色殆尽、需要极力辨认的花体拉丁文注释。祝庄亮的心脏疯狂地擂动胸腔,他凑到最近,几乎屏住呼吸,一个字一个字地艰难拼读:

“Oculus Abyssi...”(深渊之眼…)

“Abyssi”后面的字迹更加模糊,似乎还有一个词组,但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了。

深渊之眼!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!他猛地首起身,冷汗浸湿了后背。大母尖啸的“月瞳开——!”再次在他脑中炸响!月瞳?深渊之眼?这两者之间……

就在他心神剧震,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地图上时,一种极其细微的、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蛛丝,轻轻拂过他的后颈。

不是心理作用! 这一次的感觉清晰得可怕!他猛地回头,视线急扫过身后一排排高大的书架。阅览区很安静,只有零星几个读者埋首书卷,远处管理员在低头整理卡片。没有任何人在看他。

但那道视线……冰冷、陌生、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感,绝对存在过!它来自哪里?书架缝隙?头顶的通风口?还是……更遥远的地方?

他感到头皮发麻,手心里全是冷汗。阿月的警告如同丧钟般在他脑中回荡:“红·斑·灭·世!!”

难道“她们”的警告并非仅仅针对泄露岛屿的存在?难道这种“灭世”的威胁,或者说那种源自红斑和“月瞳”的诡异力量,其影响范围远不止于那座孤岛?甚至……己经跟随他来到了这里?

他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图书馆,阳光刺眼,车水马龙,他却觉得比在岛上的雨林里更加寒冷。回到租住的公寓,他反锁上门,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。

鬼使神差地,他走到衣柜前,颤抖着手拿出那个油布包裹。隔着布层,那微温的感觉竟然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显!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那张古老的航海图,或者被那道冰冷的视线……激活了。

他一层层打开油布,首到那把苍白、冰冷、弧度狰狞的骨刀完全暴露在空气中。

它静静地躺在那里,却不再“寂静”。

刀身,尤其是靠近刀柄处那些古老而扭曲的刻痕,似乎……比以前看起来更清晰了一点。而且,那股持续的、违背常理的微温,正源源不断地从刀身散发出来,透过空气,微微熨烫着他冰冷的指尖。

祝庄亮瞳孔收缩,彻骨的寒意混合着巨大的惊惧,将他彻底淹没。

他回来了,但故事并未结束。相反,一个更深、更黑暗的深渊,刚刚在他面前,睁开了它的眼睛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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