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，透过那扇永远擦不干净的窗户，吝啬地在出租屋的地板上投下一块光斑。李飞几乎是整夜没合眼，亢奋和焦虑像两个小人在他脑子里打架。
天刚蒙蒙亮，他就迫不及待地抓起手机，屏幕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。他像着了魔一样，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股票APP，一遍又一遍地查看ST金泰的盘前信息，尽管他知道集合竞价要9：15才开始。
“稳住…一定要稳住…”他嘴里念念有词，手心全是汗。那两千五百块，现在是他全部的身家性命。那35块的浮盈，像颗种子，在他贫瘠的心田里，种下了一个名为“希望”的东西，虽然渺小，却顽强。
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爬过。终于，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到了9：15。
集合竞价开始了！
李飞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，眼睛瞪得像铜铃，死死盯着ST金泰的盘口。
卖一：2.37元（涨停价）… 封单量在快速减少！从昨天的十几万手，锐减到几万手，几千手… 买盘却稀稀拉拉！
李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，手脚冰凉。难道要开板？难道昨天的涨停只是昙花一现？
就在封单只剩下几百手，摇摇欲坠，股价眼看就要从涨停板摔下来的时候！
嗡！眉心那股熟悉的温热感，毫无征兆地再次变得清晰！比昨天更加温热，带着一种笃定的意味！
同时，李飞看到盘口上，买一的位置，突然涌现出几笔大单！几百手！上千手！如同神兵天降，瞬间将摇摇欲坠的股价，再次死死地顶在了2.37元的涨停板上！
封单数量再次急剧攀升！10000手！20000手！… 比昨天收盘时还要凶猛！
9：25，集合竞价结束。ST金泰，涨停价开盘！封单高达五万多手！牢不可破！
“呼…”李飞长长地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整个人像虚脱一样下来，后背的冷汗己经浸湿了那件破旧的T恤。他抹了把额头，全是水。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，比他跑一天外卖还要累。
“妈的…吓死老子了…”他喃喃自语，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咧开。稳了！至少今天开盘，稳了！
开盘后，ST金泰的涨停板依旧焊得死死的，纹丝不动。李飞的持仓市值稳稳地停留在2500.35元。虽然没涨，但也没跌。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大半。
“不能老盯着，得出去透透气，找点事做。”李飞强迫自己放下手机。他知道这样下去，自己非疯了不可。他需要转移注意力。
他想起自己还有个证券账户是在“东财证券”开的，APP里提示他可以去营业部现场开通创业板、科创板什么的权限（虽然他根本不懂，也暂时不想碰）。更重要的是，他兜里快没钱了，得去把前几天跑外卖攒下的几十块钱提出来，顺便看看能不能接两单，赚点饭钱。
洗漱，换上那件相对干净点的旧外套（上方依旧悬浮着【价值波动：-4.5%】的白色小字），李飞揣着破手机和钥匙出了门。他特意绕路，去了离出租屋不算太近、但规模看起来更大一点的“东财证券”营业部。潜意识里，他不想在自己住处附近暴露。
营业部大厅里人声鼎沸，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红红绿绿的数字和曲线。空气里弥漫着汗味、烟味和一种说不出的焦躁气息。散户们或坐或站，有的紧盯着屏幕，表情凝重；有的三五成群，唾沫横飞地讨论着；还有的唉声叹气，一脸晦气。
李飞像个误入狼群的土狗，浑身不自在。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，拿出手机，假装看行情，实则偷偷观察着周围的人和环境。
“哎哟，这不是李飞吗？”一个带着点惊讶和明显优越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。
李飞抬头一看，是孙明。这人他认识，以前在同一个厂干过几个月，后来听说去学炒股了，在营业部里混得脸熟，经常以“老股民”、“懂技术”自居，在散户堆里有点小名气。孙明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西装，头发梳得油亮，手里端着个保温杯。
“孙哥。”李飞扯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，点了点头。
孙明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飞那身行头，特别是脚上那双洗得发白的旧运动鞋，眼神里的轻视几乎不加掩饰。“怎么？你也来炒股了？送外卖不好干了？” 语气带着调侃。
“嗯…瞎看看。”李飞含糊地应了一声，不想多说。
“瞎看？”孙明嗤笑一声，在他旁边坐下，一副过来人的架势。“老弟，听哥一句劝，这地方水深得很！不是咱们这种老实人能玩的。你看那些线，那图形，那技术指标…学问大了去了！”他指了指大屏幕上一堆复杂的K线图，说得头头是道，什么“MACD死叉”、“KDJ超买”、“支撑位压力位”…
李飞听得云里雾里，只能嗯嗯啊啊地应付着。他根本不懂这些，他的“技术”全在眉心和眼睛里。
孙明看李飞一副“呆头呆脑”的样子，优越感更足了。他凑近了一点，压低声音，故作神秘：“我最近啊，可是下了苦功夫研究的！发现一只好票，‘蓝天股份’！基本面扎实，技术形态完美，突破在即！看到没？”他指了指屏幕上一只正在缓慢爬升的股票，“我半仓杀进去了！就等它起飞！”
作者“悲恒河的于小鱼”推荐阅读《股市小白逆袭，成千万富翁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李飞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指，看向那只“蓝天股份”。就在他目光聚焦的瞬间，眉心温热感传来。蓝天股份的名字旁边，清晰地浮现出两个淡绿色的小字：【-1.8%】。
跌？李飞一愣。
孙明还在那滔滔不绝：“…我跟你说，这票至少还有20%的空间！你刚入门，不懂，别瞎买那些垃圾股，像什么ST股啊，那都是坑！死得快！”
ST股？李飞心里一动。他想起了自己的ST金泰。他悄悄点开自己的持仓。ST金泰依旧稳稳封死涨停，名字旁边笼罩着一层淡淡的、代表“稳定强势”的白色光晕。而市值，还是2500.35元。他今天一分钱没赚到，但也没亏。
孙明看他心不在焉，以为他被自己唬住了，更加得意。他晃了晃保温杯，咂了口茶，摆出前辈的姿态：“怎么样？李飞，看你样子，也投了点钱吧？买的啥？亏了多少了？跟哥说说，哥帮你分析分析！这市场，没点真本事，就是给人送钱的！”
周围几个散户也听到了孙明的话，好奇地看了过来。
李飞被问得有点烦。他看着孙明那副指点江山的模样，又想起他那只【-1.8%】的“好票”，再低头看看自己账户里那纹丝不动但稳稳当当的涨停板，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。不是炫耀，而是一种…难以言喻的荒诞感和一丝丝恶趣味。
他抬起头，脸上露出那种老实人特有的、带点憨厚的愁容，叹了口气：“唉，孙哥，别提了。我就…就瞎买了个ST股。”
“ST？！”孙明的音量瞬间拔高八度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幸灾乐祸，引得周围更多人侧目。“哎哟我的老弟！你真是…真是胆子够肥啊！那都是要退市的玩意儿！你也敢碰？多少钱买的？是不是己经亏惨了？套死了吧？”
旁边几个散户也摇头，看着李飞的眼神充满了怜悯，仿佛在看一个即将倾家荡产的傻瓜。
李飞挠了挠头，表情更加“愁苦”了，声音不大，但在孙明刻意的“宣传”下，周围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：
“就…就昨天买的。买得少，就两千多块钱。买的那个…ST金泰。”
“ST金泰？！”孙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差点把保温杯里的茶喷出来，“哈哈哈！那个万年老瘟鸡？昨天涨停了是吧？我跟你说，那就是回光返照！今天准开板砸死你！你等着哭吧！两千多？哼，等着变一千五吧！”
李飞没反驳，只是憨憨地笑了笑，把手机屏幕稍微侧过来一点，点开持仓界面，手指似乎“无意”地点在【最新市值】和【浮动盈亏】那两栏上。
“今天…今天好像没动静啊。”他嘟囔着，声音不大，刚好能让孙明和旁边伸脖子看的几个人看清屏幕上的字，“还是2500块…赚了35块多…唉，这炒股…真难啊。守了一天，一分钱没多赚，白耽误功夫。”
屏幕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： 【股票：ST金泰(600XXX)】 【当前价：2.37元】 【持仓数量：1055股】 【最新市值：2500.35元】 【浮动盈亏：+35.35元】
孙明的笑声戛然而止，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。他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，眼睛瞪得溜圆，死死地盯着李飞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红色【+35.35元】和【+1.40%】！他那只“好票”蓝天股份，此刻正慢悠悠地飘绿，浮亏快两个点了！
周围几个伸头看的散户也愣住了，看看李飞的屏幕，又看看孙明那副见了鬼的表情，眼神变得古怪起来。
两千多块的本金，一天赚35块，在股市里确实微不足道。但关键是，他买的是ST金泰！一个昨天涨停今天继续一字板涨停的票！他不但没亏，还稳稳地赚着钱！而且他这抱怨的语气…“一分钱没多赚”、“白耽误功夫”？
“你…你昨天买的？涨停价买的？”孙明的声音有点变调，带着难以置信。
“嗯，是啊。”李飞一脸“老实巴交”地点点头，叹了口气，“唉，昨天手快了点，买完就后悔了。想着今天能多涨点呢，结果挂了一天，一动不动。这钱挣得…真费劲，还不如跑两单外卖实在。” 他语气里充满了“真诚”的抱怨和凡尔赛的苦恼。
“……”
孙明张着嘴，半天没说出一个字。他那张原本因为得意而油光发亮的脸，此刻涨成了猪肝色。他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无形的巴掌狠狠抽了一下，火辣辣的疼。他刚才还在那大放厥词，说ST金泰是回光返照，今天准开板砸死人…结果人家稳稳地又吃了一个涨停板！虽然只赚了35块，但那是实打实的浮盈！而他孙明那只“技术形态完美”的蓝天股份，正绿油油地往下掉！
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那几个散户看看一脸“愁苦”抱怨赚钱难的李飞，又看看脸色铁青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孙明，表情精彩纷呈。有惊讶，有疑惑，更多的是一种看好戏的玩味。
李飞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气氛的诡异，自顾自地收起手机，站起身，还拍了拍屁股上的灰（虽然那破椅子本来也不脏），对着孙明憨厚地笑了笑：“孙哥，你继续研究你的好票哈，我得去跑两单了，不然晚上饭钱都没着落。这炒股…唉，真难！”
说完，他缩着脖子，裹紧了旧外套，在孙明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和周围人复杂的注视下，慢悠悠地、像个真正的底层打工者一样，走出了喧闹的证券营业部大厅。
身后，隐约传来孙明恼羞成怒的低吼：“狗屎运！纯粹是狗屎运！看他能得意几天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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