卖掉环保股的第二天，李飞特意早早地就到了营业部。
果然，那只股票如同他预判的那样，大幅高开了百分之六，然后稍微冲高了一下，就开始震荡回落，收盘时涨幅只剩下可怜的两个点。追高进去的人，基本全被套住了。
李飞一进营业部，就开始了他的表演。
他逮着个人就开始诉苦，表情那叫一个懊悔和委屈。
“哎呀老王啊！你看我那票！气死我了！昨天涨停板我就给卖了！结果今天又高开那么多！我少赚了多少啊！起码又少赚十几万！”他拉着一个老散户，指着屏幕上的跌幅榜（那票高开低走，收盘涨幅小，排在后面），痛心疾首。
老散户看着那票的走势，嘴角抽搐了一下，安慰道：“卖了就卖了吧，赚了就好，总比亏钱强。你看今天追高的，全埋里面了。”
“那能一样吗！”李飞眼睛一瞪，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不公，“我本来能赚更多的！我就是手贱！就是拿不住！哎呦，心疼死我了，一晚上没睡好！”
他又找到孙明，更是夸张：“小明啊！我后悔死了！昨天真该听你的！要是没卖，今天高开一走，又多赚一辆小汽车啊！我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！”
孙明看着他那副样子，是又好气又好笑：“行了李哥，知足吧你！五天赚西五十万，够可以了！你要真没卖，说不定今天又贪心不走，明天一个低开，利润全吐回去，到时候你更哭！”
“那不可能！”李飞梗着脖子，“我要是昨天没卖，今天高开我肯定跑！唉，现在说啥都晚了，煮熟的鸭子飞了……”
一整天，他就在营业部里晃悠，逢人就说自己“卖飞了”、“少赚了”、“肠子都悔青了”，活脱脱一个现代版祥林嫂。
一开始大家还同情他一下，后来听得多了，都开始烦他了，看到他过来就想躲。
“这李老板，赚了钱还这么魔怔，真是……” “是啊，显摆啥呀，不就是运气好蒙对一次嘛！” “烦死了，没完没了的！”
众人私下议论，都觉得李飞这人吧，运气是有点，但这性格实在太奇葩，太小家子气，赚了钱比亏了钱还闹心，成不了大事。
李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
看到大家从最初的羡慕变成后来的不耐烦甚至鄙视，他心里乐开了花。
对，就是这样。继续保持我这个人设：有点小运气，但格局极小，患得患失，永远赚不到大钱。
完美。
收盘后，他“唉声叹气”地骑着电驴离开营业部，感觉今天的演技又有所精进。
又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。
李飞一边用少量资金在期货市场里继续练手，一边继续物色新的、可以替换那几只ST股的股票目标，同时也在留意有没有其他稳健的理财或者投资渠道。
他的生活节奏依旧保持原样，跑单、看盘、唉声叹气，偶尔凡尔赛一下。
这天下午，他刚送完一单外卖，把电驴停在路边树荫下休息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
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。
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接了：“喂，哪位？”
电话那头，传来一个有些熟悉，但又带着明显局促和尴尬的中年男声：“喂？是……是李飞先生吗？”
“我是，你哪位？”李飞微微皱眉，这声音肯定听过，但一时想不起来。
“我……我是马涛啊。”对方的声音更低了，充满了难以启齿的味道。
马涛？
李飞愣了一下，随即想起来了——是他之前跑外卖的那个站点的站长！那个平时对骑手呼来喝去、有点小权力就嘚瑟、还喜欢想方设法克扣点小钱的马站长！
他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？还这么客气？叫“李先生”？
李飞心里瞬间警惕起来，语气也变得不冷不热：“哦，马站长啊，有事？”
“呃……这个……李飞先生，您……您现在方便吗？我……我有点事，想请您帮个忙……”马涛的声音充满了讨好和卑微，和以前那种盛气凌人的口气判若两人。
帮忙？李飞心里冷笑，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？你马站长还有求到我的一天？
“马站长说笑了，我能帮你什么忙？我就一个跑外卖的，穷得叮当响。”李飞开始习惯性哭穷。
“不不不！您别谦虚了！”马涛急忙说道，语气甚至带上了点急切，“我都听说了！真的！没想到您深藏不露啊！是我马涛有眼无珠，以前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，您大人有大量，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！”
听说了？听说什么了？李飞心里一凛。自己己经很小心了，难道还是有什么风声传出去了？传到以前同事耳朵里了？
“马站长，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啊？我深藏什么不露了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？”李飞继续装傻。
“哎呀李飞先生！李老板！您就别瞒我了！”马涛都快哭出来了，“小王！就以前跟你一起跑单的小王！他有个表哥在陈经理那个证券营业部当保安！他都看见了！说您现在是营业部的大客户，VIP室坐着，动不动就好几百万的进出！炒股赚大钱了！是真的吧？”
李飞心里咯噔一下。我靠！千算万算，没算到还有这层关系！营业部的保安？难怪！自己平时进出VIP室，确实没太留意那些保安。
失策了！
他心里暗骂，但嘴上却不能承认：“胡说八道！谁在那瞎传呢！马站长你信这个？我要是真有几百万，我还用风吹日晒地跑外卖？早回家享福去了！那是人家保安看错了！或者逗你玩呢！”
“不可能！小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！”马涛显然不信，或者说他宁愿相信这是真的，“李老板，求求您了，救救我吧！我真是走投无路了才求到您这儿的！”
“你到底怎么了？”李飞皱眉问道，想知道他到底想干嘛。
马涛带着哭腔说道：“我……我老婆查出来得了重病，手术费要二十多万……我家里那点积蓄全掏空了还差一大截……亲戚朋友借遍了也凑不够……外面网贷利息太高我不敢碰……我实在是没办法了……求求您李老板，借我十万！就十万！等我老婆病好了，我做牛做马挣钱还您！求求您了！”
说着，电话那头竟然传来了压抑的哽咽声。
李飞拿着手机，沉默了。
老婆重病？借钱？
这剧情，他怎么那么不信呢？马涛这人，平时抠搜占小便宜，人品可不咋地。谁知道这是不是苦肉计？
但万一……万一是真的呢？
李飞皱紧了眉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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