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咔哒。”
一声脆响，暂时将他与楼下那个炼狱隔绝开来。
但他知道，这远远不够。这扇门能挡多久？李东他们知道他在顶层。其他人搜索上来也只是时间问题。
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下来，他剧烈地喘息着。安全只是暂时的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陈一凡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，把自己彻底封闭在了顶层观景平台。
他用找到的布料笨拙地包扎了手背的伤口，幸好刺得不深，血慢慢止住了。他小心翼翼地分配着从楼下房间搜刮来的那点可怜的食物和瓶装水，每天只吃一点点，维持着不被饿死的最低需求。
大部分时间，他就蜷缩在躺椅里，或者躲在某个视觉死角的阴影中，呆呆地看着天空。
天空是这片绝望之海里唯一看起来没变的东西。蔚蓝，偶尔飘过白云，夜晚则是璀璨的星河。那么广阔，那么宁静，反衬得底下这艘巨轮上的血腥厮杀如同蝼蚁般可笑。
他的内心却在经历着海啸。
“我不是杀人犯……我是为了自保……”他一遍遍地对自己说，像是在背诵救命咒语。
但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三人坠海前的画面，闪过罗恩被瞬间击杀时惊愕的表情，闪过李东那冷漠狡猾的眼神。
“不动手，死的就是我。”他握紧了拳，指甲掐进掌心，“他们都想杀我，这里没有无辜者……除了我……”
可是，“无辜”这个词，现在听起来那么苍白无力。一个身上可能背着三条人命的“无辜者”？
“规则就是这样……要么找到文件，要么杀光所有人……”他试图用游戏的残酷规则来合理化自己的行为，为自己接下来可能不得不做的事情寻找借口。
但心底深处那份属于正常人的道德感在剧烈反抗，让他恶心，让他恐惧。
“我真的……能为了活下去……去杀人吗？”他看着自己的手，这双拿手术刀的手，现在可能要拿起屠刀。
“或者，像秦红玉那样……变得扭曲……享受其中？”他甚至闪过这个念头，随即被自己吓得一个激灵。
不。绝对不能。
可是不变，怎么活？
他就这样不断地自我拷问，自我否定，又自我劝解。理智和道德在激烈地搏斗，疲惫和恐惧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神经。
楼下的声音几乎没有停过。有时是疯狂的叫骂和打斗声，有时是凄厉的惨叫，有时甚至是死寂——那种死寂往往比噪音更令人毛骨悚然。
他知道，船上的活人正在飞速减少。
他躲不了多久了。
食物和水终会耗尽。伤口需要更好的处理。而且，必须主动去寻找那份虚无缥缈的“无罪释放文件”，那是他证明清白的唯一希望——如果那东西真的存在的话。
他看向被锁住的通道门，眼神渐渐从迷茫挣扎，变得复杂而坚定。
他必须做出决定。
是像个圣人一样饿死、渴死、或者被下一个上来的人杀死在这顶层，还是……
他的目光最后扫过秦红玉坠海的方向，那片海平静得可怕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咚…咚咚…”
轻微的、几乎称得上礼貌的敲门声，从他刚刚锁死的消防通道门那边传来。
陈一凡浑身肌肉瞬间绷紧，像一只受惊的猫，悄无声息地抓起了身边那把从厨房带出来的切肉刀。刀锋上还沾着之前搏斗留下的暗沉血渍。
“有人吗？拜托……开开门好吗？”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，听起来很温柔，甚至带着点哭腔和恐惧，“下面…下面太可怕了，他们都在杀人！让我躲一下好不好？求求你了……”
这声音听起来无害极了，甚至能激起人的保护欲。
若是几天前的陈一凡，或许会犹豫。
但现在……
陈一凡的眼神彻底冷了下去。那里面没有了挣扎，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决断。他深吸一口气，一只手紧握刀柄，另一只手猛地拉开了门栓，将门打开了一条缝。
门外站着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人，头发有些凌乱，脸上沾着灰尘和泪痕，眼神惊慌得像只小鹿。她看到门开，脸上立刻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哀求。
“谢谢你！太好了，我……”
她的话戛然而止。
因为陈一凡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。门打开的瞬间，他没有任何犹豫，右手握着的尖刀如同毒蛇出洞，精准而狠辣地猛地向前一送！
“噗嗤！”
一声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。
女人的眼睛瞬间瞪得极大，脸上的哀求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转换成惊愕和痛苦，就彻底凝固了。她低头，难以置信地看着深深没入自己心口的刀柄，以及迅速在衣服上洇开的一大片鲜红。
陈一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他甚至没有多看女人的脸。一击得手，他立刻一脚狠狠踹在女人的腹部，巨大的力量将她首接踹得倒飞出去，重重摔在几步外的地上，抽搐了两下，便不再动弹。
整个过程快得惊人，没有多余的废话，没有迟疑，只有最有效率的杀戮。
陈一凡快步上前，蹲下身，警惕地检查。女人己经没了呼吸，眼睛还空洞地睁着，仿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。
他开始快速搜身。
果然，在她宽松的外套腰间，摸到了一圈坚韧而细长的铁丝，一端还被巧妙地弯成了钩状。这绝不是普通女人会带的东西。
他又掰开她紧握的手，掌心有些，带着一股淡淡的、甜腻中又有点刺鼻的古怪药粉味。
陈一凡的心彻底沉了下去，也冷了下去。
温柔可怜是假象。敲门求救是陷阱。那药粉，那开锁工具……如果他刚才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和犹豫，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可能就是他了。
他不再有任何心理负担。拿起刀，对着女人己经失去生机的脖颈，又用力地割了下去。这是确保万无一失，他不能再犯任何错误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扛起尚且温软的尸体，走到护栏边，没有丝毫犹豫，用力将她抛入了下方墨色的大海。海面溅起一小朵浪花，随即恢复平静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“砰。”他关上门，重新插好门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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