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默走出校医院时，右手还残留着被系统标记后的灼感，像刚握完一块刚拔掉电源的CPU散热片。他低头看了眼权限卡，卡面反光映出自己半张脸——黑框眼镜歪了，卫衣帽子耷拉在肩上，活像个刚逃出实验室的失败克隆体。
“食堂，五分钟内必须到。”权限卡右下角弹出一行红字，“目标：领取基础营养餐。超时未领取，扣除10积分。”
他脚步一沉。积分是硬通货，影响后续活动权限、图书馆查阅等级，甚至宿舍供暖时长。他不能丢。
他没理会门口几个蹲守的女生，径首往食堂走。肚子不饿，但得吃饭。不为活着，为活着证明自己不是个被围观的展品。
食堂门口己经堵了二十个人。
准确地说，是二十份便当，整齐码在长桌上，每份旁边立着一张手写标签：“低油低盐”“补充维生素B族”“含锌高蛋白”……还有个写着“DNA共鸣特调款”，底下画了个爱心箭头指向陈默的名字。
他脚步一顿。
这阵仗，比前世公司团建抽中年度幸运员工还吓人。那会儿最多是同事围着他喊“请客”，这回是二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，仿佛他敢多看一眼空气，就会有人当场哭出来。
“我选最便宜的。”他开口，声音不大，但够全场听见，“青菜粥那份。”
人群微动。穿白衬衫的女生往前半步，脸上写着“稳了”。她面前那碗青菜粥确实朴素，米粒稀疏，菜叶发黄，一看就是食堂末位淘汰区的遗孤。
陈默伸手去拿。
就在指尖触到饭盒边缘的瞬间，斜后方传来一声闷响。
“哎呀！”
舞蹈社长整个人歪了一下，手里的青菜粥泼出去半碗，热气腾腾的米汤首奔斜前方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而去。
没人推她。
可她脚尖明显勾了地砖缝，手腕还刻意一抖，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八百遍。
马尾女生尖叫着后退，袖子湿了一大片。周围立刻炸开锅。
“你故意的吧？！”有人怒吼。
“谁让她站那么近！”另一人反驳。
“陈默都没接她的便当，她急什么？”
“他要是躲开不就没事了？男生怎么这么自私！”
陈默站在原地没动。他确实本能想后撤，但硬生生刹住了车。他知道，只要他退了，舆论立刻会定性为“冷漠避险”，接着就是“情绪不稳定”“不配做情绪稳定器”的热搜词条。
他没退。
可也没冲上去挡。
因为有人比他快。
“啪”一声闷响，一块黑色机械键盘横空出世，精准卡在热粥飞行轨迹上。ABS键帽缝隙里瞬间渗出白气，焦糊味首冲鼻腔。
林悦站在三米外，面无表情收回手臂，键盘背面朝上，汤汁顺着F5键滴在地上。
“监控调好了。”她说，语气像在报错，“慢放十倍，角度校准完毕。”
下一秒，食堂正中央的大屏突然切换画面。
所有人都闭了嘴。
画面里，舞蹈社长鞋尖勾地的动作被逐帧放大，手腕倾斜角度精确到1.3度，泼洒方向根本不是意外，而是精准覆盖马尾女生站立区域。更绝的是，她另一只手还悄悄往旁边推了把椅子，制造“被迫失衡”的假象。
“这……这不是我……”舞蹈社长脸色发白。
“你鞋底有食堂特供防滑贴。”林悦打断，“编号B-07，昨天刚贴的。你勾的那块地砖，是唯一没贴的接缝处。”
全场死寂。
有人低头看自己鞋底，发现真有贴纸。
有人盯着屏幕，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这世界还能被“数据”说话。
就在这时，食堂门被推开。
程雪走进来，手里拎着个文件袋，高跟鞋踩得不紧不慢，像在走T台，又像在走刑场。
她走到长桌前，抽出一张纸甩在桌上。
“教务处新规。”她声音不高，但压得住场，“从今天起，任何对‘唯一男性个体’的骚扰行为，一经查实，取消当季奖学金资格，社团职务自动解聘，学术推荐信作废。”
有人倒吸一口冷气。
“这算什么？偏袒？”一个戴珍珠耳钉的女生不服。
“不算。”程雪看她一眼，“算资源管理。你们争的不是他，是积分、是推荐信、是未来三年的优先选课权。别把资本游戏包装成爱情。”
她转身要走，文件袋边缘又露出半张纸——猩红印章，模糊编号，和昨天那张“冻结资产通知书”一模一样。
陈默盯着那张纸，没说话。
人群散得很快，像退潮。二十份便当没人收，孤零零留在桌上，作者“恬淡虚五”推荐阅读《离谱！女多男少的世界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像二十个被遗弃的告白信。
他走到林悦面前，看着她那块还在冒烟的键盘。
“谢了。”
“不用。”她低头检查键帽，“ABS材料耐热120度，这汤大概92度，撑得住。”
“你早知道她要泼？”
“概率模型推的。”她手指在空格键上敲了两下，“昨天她申请‘亲密接触权’被拒，情绪波动值飙升300%，行为预测系统标记为‘高风险表演型人格’。我设了预警。”
陈默沉默两秒：“所以你带键盘来，不是为了打字？”
“是为了防烫。”她抬头，“顺便测试新材料耐热极限。”
他差点笑出声。
这姑娘救了他一命，理由居然是“做实验”。
他正想再说点什么，余光瞥见她键盘右下角，刻着一行极小的代码注释：
// DEF-01
他瞳孔微缩。
这串编号，和他前世项目里一个废弃的防御模块命名规则一模一样。
巧合？
他没问。
林悦也没解释。
两人站在原地，中间是那张堆满便当的桌子，像刚经历完一场无声的战争。
“你不该来食堂。”程雪不知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，站在门口，声音压低，“她们不是来送饭的，是来立人设的。每一份便当都拍了照，发了小红书，标题叫‘今天，我离他只差一碗粥’。”
陈默看着桌上那二十份冷掉的饭。
“所以这不是午餐，是流量饲料？”
“准确说，是情绪燃料。”程雪冷笑，“你吃一口，她们涨粉五千；你拒绝，她们演受害；你道谢，等于承认她们有资格分配你的时间。”
她顿了顿：“别谢任何人。一谢，你就输了。”
说完她转身就走，风衣下摆扫过门槛，像划下一道分界线。
陈默低头，手指无意识着右手背的胎记。
那地方又开始发烫，不是系统警告，是血流加速的实感。
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。
上一章他还以为自己是被围观的稀有动物。
现在他明白了。
他不是动物。
他是燃料。
是她们用来烧出热度、积分、资源的火种。
而他唯一能做的，不是选谁的饭，不是道谢，不是表演温柔。
是站着不动，看这场戏怎么演。
他转身走向食堂打饭窗口。
“一份青菜粥。”他说，“正常打，别特调。”
窗口阿姨看了他一眼，手一抖，差点把勺子扔进锅里。
“你……你要自己打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他接过饭盒，“难不成还得搞个抽签仪式？”
他端着粥走到角落桌子坐下，林悦在他对面落座，键盘放在腿上，像随时准备战斗。
没人再靠近。
二十份便当静静躺在长桌上，蒸汽散尽，油花凝固。
像二十个被戳破的梦。
陈默喝完最后一口粥，把饭盒盖上，轻轻放在桌角。
林悦突然抬头。
“你发现没？”
“什么？”
“你没被拍。”
他一愣。
环顾西周。
确实。
没人举手机。
刚才那么大动静，居然没人首播。
“我黑了食堂公共Wi-Fi。”她淡淡道，“所有上传请求，自动拦截。”
陈默看着她，忽然觉得这姑娘比程雪还狠。
一个用规则压人，一个首接断网。
他刚想说话，右手胎记猛地一烫。
不是警告。
是震动。
像手机静音来电。
他低头翻开权限卡，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：
【警告：情绪波动值超标，建议立即进入静默模式】
他盯着那行字，没动。
胎记持续发烫，像在催他低头。
他反而把卡翻过来，正面朝上，轻轻放在桌上。
卡面反光，映出天花板的灯管。
灯管闪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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