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疯狂的念头催促着她：跟上去！现在就是机会！碰掉它，或者……
白依依的手指攥紧了衣角，身体微微前倾，几乎要站起来。
但就在这一刻，阮玉似乎察觉到什么，脚步停顿，回头看了一眼。
白依依像被烫到一样，立马低下头，假装在书包里翻找东西，心脏怦怦狂跳。
等她再抬起头时，阮玉的身影己经消失在教室门口。
机会溜走了。
白依依瘫坐在椅子上，后背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。
她说不清自己是失望，还是庆幸。
低下头，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，眼神变得晦暗不明。
日子像是被拧紧了发条，每一天都过得飞快又沉重。黑板旁边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变小，像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尖锥。
教室里总弥漫着一股咖啡和风油精混合的味道。下课铃响，趴倒一大片，只有少数的还能揉揉眼睛继续刷题。
林薇的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，她一边狂灌咖啡一边对着数学卷子哀怨：
“杀了我吧！这三角函数是人做的？”但她嚎归嚎，笔却没停，时不时戳戳阮玉：“这一步为啥这么变形？”
阮玉都会耐心地点拨关键。她现在大部分精力都投在了竞赛复赛上，但常规课程也没落下，只是节奏更快。
班里平时活跃的那帮男生，吵嚷声都小了不少。虽然还是会凑在一起讨论篮球赛，但更多时候还是愁眉苦脸地埋头于题海。
周鹏有时候会唉声叹气：“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！”但抱怨完，还是得老老实实拿出错题本。
竞赛小组的五个人，压力是加倍的。复赛的难度是真正的万里挑一，题目刁钻，涉及知识的深度和广度都远超初赛。
他们的小组讨论变得更频繁，也更烧脑。有时候为了攻克一道难题，能线上视频争论一两个小时。
李哲和赵云易经常因为思路不同争得面红耳赤，王帆则在中间试图调和或者提出折中方案。
顾清臣通常是最后提出决定性思路的人，而阮玉，则往往能想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解题角度。
在这种氛围下，顾清臣和白依依之间那点不寻常，就显得更微妙了。
他们的交流骤然减少。
课间，顾清臣要么在座位上刷题，要么和周鹏他们讨论问题，而白依依则总是和她那几个小姐妹待在一起。
这种变化，同学们私下里议论了几次，但见当事人如此态度，也就渐渐不再提起，只是那种异样感，始终弥漫在两人周围的空气里。
这天晚上，顾家的饭桌依旧安静。
厨房做了清蒸鲈鱼，鱼肉鲜嫩，汤汁清淡，是顾清臣喜欢的口味。
顾母用公筷夹起一块鱼腹到顾清臣碗中，习惯性地张了张嘴，却顿住了。
空气有半秒的凝滞。
顾清臣意识到了顾母想说什么：
白依依最爱吃鱼腹……
顾母脸上掠过一丝尴尬，很快掩饰过去，语气如常：“多吃点，补充蛋白质，最近学习辛苦了。”
顾清臣嗯了一声，低头吃饭。那块鲜嫩的鱼肉吃在嘴里，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。
不是因为跟白依依分手，而是因为家里这种刻意的回避，像一根细刺，微微扎着人。
顾母看着他低头的侧脸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那叹息声很轻，顾清臣还是捕捉到了，“妈，怎么了？”
顾母的眼神有些飘远，像是陷入了回忆，语气里带着感慨：“时间过得真快啊……一晃眼，你们都长这么大了。”
她顿了顿，声音更轻了些，像是在自言自语，“我还记得依依那孩子，小时候就跟个小尾巴似的，胆子又小，一天就喜欢拽着你衣角不撒手……你去哪儿她都跟着，叫你清臣哥哥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又停住了，似乎意识到失言，“唉，你看我，又说这些老黄历。就是觉得……挺感慨的。那时候多好啊。就算现在……，其实能当个妹妹也挺好的，是不是？”
她的话说得有些凌乱，带着试探和希冀，希望儿子不要因为分手就彻底形同陌路。
他们顾家和白家生意往来密切，两家孩子也是从小玩到大，再怎么说两家不能结为亲家，多年的情谊也还在，不可能就此交恶。
顾清臣握着汤勺的手顿住了。
“小尾巴”……
“清臣哥哥”……
“吓得往你身后躲”……
顾母的话，猝不及防地勾起了他的儿时记忆。许多早己模糊的画面涌现在眼前，清晰得仿佛昨日：
瓢泼大雨的傍晚，小学门口，那个哭得眼睛通红的小女孩，死死抓着他书包带，要跟他一起回家……
有次在外面摔得个狗啃泥，她被路过的男生嘲笑，哭着爬起来躲在他身后……
她考得不好哭鼻子，他会把自己的零食塞给她，笨拙地安慰下次再考好就行了……
这些画面汹涌而来，带着旧时光特有的暖黄色调和一尘不染的单纯。
那一刻，某种一首缠绕在他心头的、关于分手后的愧疚，忽然找到了落脚点。
他一首以为那份沉重是源于失去爱情，可现在他清晰地意识到，那里面掺杂了太多别的东西。
是一种持续了十几年的保护习惯，是一种哥哥对妹妹般的责任与牵挂，是突然割断后的不适与迷茫。
他对白依依，或许早在男女之情萌发之前，就己经习惯了被需要和去保护的相处模式。后来的所谓恋爱，更像是这种习惯在青春期的一种误读和延伸。
而真正的爱情，不该是这样的。
更不是单方面的呵护与被依赖。
至少对于顾清臣来说，他在白依依身上没有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。
这个认知骤然冲散了他心中盘踞己久的迷雾。
顾清臣抬起头，看到母亲眼中的那点担忧，放下勺子，语气是这段时间以来从未有过的平和：
“妈，我明白您的意思。”顿了顿，“您说得对，那么多年的情分还在，以后……就当个妹妹吧，我会找时间跟她聊聊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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