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泪或许早就流干了。
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，腿都麻了。白依依才慢慢地、僵硬地站起身。
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，低着头，一步步往家走。
回到家，大厅里白母插花的动作停顿，“依依回来啦？可以让阿姨准备晚饭了……”
爸爸也从报纸里抬起头。
白依依站在玄关，没有换鞋。她看着父母关切的脸，那些混乱的情绪，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。
她听到自己的声音，干涩而冷静，打断了白母的话：
“爸，妈。”吸了一口气，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空气中的某一处，“我不想参加高考了。”
停顿了一下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：
“我想出国。越快越好。”
……
复赛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参赛者的心头。学校的自习室成了他们几人的固定据点。
“这个参数范围需要再验证一下。”顾清臣指着屏幕上一处。
阮玉倾身过去看，发梢几乎要碰到他的手臂，目光快速扫过：“嗯，区间要放宽到百分之九十五。”
她说话时气息很轻，带着点雪松木的味道，还缠绕着一丝清冷的玫瑰花香。
顾清臣嗯了一声，手指在键盘上快速修改，注意力很快又回到问题上，但那缕细微的香气似乎还在鼻尖萦绕了一下。
结束高强度的模拟测试后，窗外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，雨声急促地敲打着玻璃。
其他三人陆续离开，教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处理最后的数据收尾。
“临界值比预想的稳定，”阮玉看着结果，轻轻呼出一口气，揉了揉手腕，“看来方向是对的。”
“嗯，主要是你调整的系数起了作用。”顾清臣保存文件，看向窗外白茫茫的雨幕，“雨势很大。”
阮玉也望向窗外，“看来得等一阵了。”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空气安静下来，只剩下窗外哗啦啦的雨声，一种不同于讨论时的静谧在两人之间流淌。
顾清臣的视线无意间落在阮玉身上，手指纤细，揉着眼睛，眼尾处微微泛着红。
在书包在里翻找了几下，他拿出了一片蒸汽眼罩，这是他母亲塞给他缓解疲劳的。
将眼罩递了过去，语气尽量显得随意：“敷一下眼睛？缓解疲劳。”
阮玉愣了一下，看着那片眼罩，又抬眼看了看他，眼里化开一点柔和，“谢谢。”
她伸手去接，指尖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他的掌心。
那触碰极其短暂，顾清臣却觉得手心有点异样，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。
阮玉拆开包装，将眼罩敷在眼睛上，靠在椅背后短暂休息。
她微微仰起头，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线条，和平日里冷静锐利的模样截然不同。
顾清臣移开视线，抿了抿唇，看向窗外的雨。
过了十几分钟，雨势稍歇，但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。
“差不多了，走吧。”
阮玉取下眼罩，眼神恢复清明。
顾清臣拿起自己的长柄伞：“我送你。”
阮玉没有拒绝，点了点头。
两人并肩走入朦胧的烟雨中。
伞下的空间比想象中更狭小，为了都不被淋湿，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，胳膊时不时会轻轻碰到一起，每一次的触碰，都让顾清臣感到酥麻。
走到一处积水地，顾清臣伸出手，虚虚地护在阮玉身后半步的距离，提醒道：“小心水。”
阮玉抬眸看了眼顾清臣，勾起嘴角，轻声应了：“嗯。”
气氛安静，他们都没再说话，小心在雨幕中穿梭。
快到阮玉家小区时，一阵风裹挟着雨丝斜吹过来。顾清臣将伞倾向阮玉那边，自己的半边肩膀被雨水打湿，传来冰凉的触感。
阮玉注意到了，脚步放缓，侧头看向他湿掉的肩线，嘴唇微动，刚想说什么。
“没事，快到了。”顾清臣抢先一步说话了。
阮玉没再说什么，但目光在他湿掉的肩膀上停留了片刻。
到了小区门口的保安亭，阮玉站定，避开了雨。
“谢谢了。”声音比平时都软。
“不客气。”顾清臣举着伞，雨珠顺着伞骨滑落。他的半边肩膀湿漉漉的，显得有些狼狈。
阮玉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，抽出一张递给他：
“擦一下吧。”
顾清臣接过纸巾，指尖再次与她轻触。这次两人都没有立刻收回手。
那短暂的接触在潮湿的空气中停留了几秒，带着纸巾柔软干燥的触感。
“明天见。”阮玉轻声说，然后转身走进了小区。
顾清臣站在原地，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绿植后，才低头看向手里那张柔软的纸巾。
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她手指的温度。将纸巾放进了没被淋到的裤兜里，没有理会肩上的湿冷，转身又进了雨雾中。
早自习的铃声打响，教室里渐渐坐满了人，课代表站在讲台上清点作业，底下有人忙着抄补，有人打着哈欠困得睁不开眼。
“哎，依依呢？她平时不都来得挺早吗？”孙婷本来是想来归还上次借的杂志，疑惑地看着空着的座位。
她这一说，周围几个女生也注意到了。
“对啊，没见她人呢。”
“是不是睡过头了？”
议论声不大，但在略显嘈杂的晨间教室里，还是能隐约听到“白依依”、“没来”之类的字眼。
顾清臣正低头翻着书，听到旁边的议论，翻页的手指顿了一下。
他抬起眼，目光掠过那个空荡的座位，眼神里没什么波澜，随即又垂下眼，继续看书。
周鹏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，压低声音：“欸，听见没？白依依没来？啥情况？你们那天……后来没事吧？”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八卦。
顾清臣头也没抬，语气平淡：“不知道。可能不舒服吧。”他不想多谈，“有这功夫多背背文言文，你那语文成绩…没眼看。”
周鹏的话一下被堵在了嗓子眼，想到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成绩，恨恨地拿起了语文课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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