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寒星寥落。
清秋院内,最后一盏灯火也悄然熄灭,整个侯府都沉浸在深冬的死寂之中。
一道清瘦的身影,如同鬼魅一般,无声地出现在了院中的老槐树下。
林晚-央的身上,只披着一件单薄的斗篷,冰冷的夜风,吹起她未曾束起的长发,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。
她的脸,在清冷的月光下,白得近乎透明,那双往日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,此刻却燃烧着一簇冰冷的,如同鬼火般的火焰。
小莲提着一盏被黑布罩住的灯笼,脚步匆匆地从暗影里走了出来,她的脸上,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紧张。
“小姐,都准备好了。”
她的声音,因为刻意的压低,而显得有些嘶哑。
林晚-央点了点头,她从袖中取出一块沉甸甸的,象征着靖安侯府家主权力的玄铁令牌,放进了小莲那冰冷的手心里。
令牌的触感,坚硬而冰冷,让小莲的心,都跟着猛地一跳。
“去东角门,找负责夜巡的张头领。”
林晚-央的声音,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,每一个字,都像是从冰块里凿出来的。
“就说,我怀疑有盗匪潜入了府中,让他立刻带上所有的人手,去西侧的库房重地搜查。”
“记住,动静闹得越大越好,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。”
小莲用力地攥紧了手中的令牌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小姐放心,奴婢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林晚-央又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,和一小锭金子。
“这是给城南那个锁匠的地址。”
“让他带上最好的家伙,一刻钟之内,必须赶到慈恩巷的巷口等我。”
“告诉他,事成之后,这锭金子,就是他的了。”
小莲接过东西,不再多言,转身便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。
林晚-央没有立刻行动,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棵老槐树下,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,耐心地等待着。
约莫一炷香的功夫,侯府的西侧,果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。
火把的光亮,将那一片的夜空都映得通红,隐约还能听到家丁们杂乱的脚步声和张头领那粗声大气的呵斥声。
时机,到了。
林晚-央的身影,如同一缕青烟,悄无声息地,消失在了清秋院的后门。
林正德的书房里,还亮着一盏孤灯。
他正为白日里发生的事情,烦躁得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。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而响亮的敲门声,打破了深夜的寂静。
“谁!”
林正德不耐烦地喝道。
门外,传来的,却是林晚-央那清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。
“父亲,是我。”
“有关于我林氏一族百年清誉,以及列祖列宗能否安息的紧急要事,请您立刻随我走一趟。”
林正德的心,猛地一沉。
他披上外衣,打开房门,看到的,是林晚-央那张在灯笼光影下,显得异常严肃和苍白的脸。
“深更半夜,你又在胡闹什么!”
林晚-央没有解释,她只是将手中的一盏灯笼,举到了他的面前。
“父亲,言语无用,眼见为实。”
“您若还当自己是这林家的家主,还想保住我靖安侯府最后的体面,便请随我来。”
她的眼神,坚定得不容置疑,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。
半个时辰后,三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,趁着夜色,悄无声息地驶出了靖安侯府的侧门。
第一辆马车里,坐着的是林晚-央和脸色铁青的林正德。
后面两辆马车里,则是被林晚-央以“家族存亡”为由,从睡梦中紧急请来的,五叔公,三叔公等几位族中最有威望的族老。
马车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,飞速地行驶着,车轮碾过青石板路,发出单调而压抑的“咯噔”声,一下一下,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。
车厢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
林正德几次想要开口质问,但在看到林晚-央那张冰封般的侧脸时,所有的话,又都咽了回去。
一种巨大的,不祥的预感,像一张无形的网,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。
马车,最终停在了慈恩巷的巷口。
这里是京城中最偏僻破败的地方之一,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。
一个背着工具箱的锁匠,正搓着手,在寒风中焦急地等待着。
林晚-央领着众人,低配细狗说: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!走到了一座毫不起眼的,门漆都己剥落的私宅门前。
看守宅院的两个心腹婆子,早己不见了踪影,想来是被小莲用侯府令牌,调虎离山了。
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
林正德皱着眉头问道。
林晚-央没有回答,她只是对着那个锁匠,点了点头。
“开门。”
在几位族老惊疑不定的目光中,锁匠上前,三下五除二,便撬开了门上的大锁。
一股浓重的,久未通风的灰尘气息,扑面而来。
众人走进院子,借着灯笼的光,只见院内杂草丛生,一片荒芜。
林晚-央径首走到正屋的一处墙角,那里铺着一块松动的地砖。
她示意两个跟来的家丁,将地砖撬开。
地砖下,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,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,一阵阴冷潮湿的,带着泥土和金属锈味的空气,从洞口里,缓缓地冒了出来。
一个通往地窖的,隐藏的入口。
所有人的心,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家丁们点燃火把,率先顺着狭窄的石阶,走了下去。
林晚--央紧随其后,林正德和几位族老,也互相搀扶着,跟了下去。
石阶的尽头,是一扇厚重的,用生铁包裹着的木门,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,造型奇特的铜锁。
锁匠再次上前,在火把的照耀下,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他用各种工具,在锁孔里,捣鼓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。
整个地窖里,只剩下他摆弄工具时,发出的,细微而又令人心焦的“咔哒”声。
终于,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机括弹开的声响,那把大锁,被打开了。
厚重的铁门,被缓缓地推开。
当门后的景象,暴露在众人眼前的那一刻。
所有人都,不约而同地,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火把的光芒,照亮了整个地窖。
那光芒,被眼前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,反射成了千万道璀璨夺目的,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束。
一箱又一箱,被打开的木箱里,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金灿灿的金元宝和雪花花的银锭,那金银的光芒,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。
墙角,堆着好几座由各色名贵珠宝堆成的小山,东海的珍珠,西域的宝石,上等的翡翠,无暇的美玉,在火光下流转着动人心魄的光泽。
另一边,则是一匹又一匹,被用油布精心包裹着的,名贵的,早己绝版的云锦,蜀绣。
而在最中央的一个架子上,赫然摆放着的,正是那套完整的,本该在她母亲嫁妆名录上的,十二件羊脂玉摆件。
还有那株被记录为“不慎遗失”的,高达三尺的红珊瑚树。
以及那对被记作“意外碎裂”的,前朝官窑的青花瓷瓶。
人赃并获。
铁证如山。
五叔公的身体,因为极致的愤怒,而剧烈地颤抖起来,他的喉咙里,发出了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。
而林正德,他呆呆地站在那里,看着眼前这足以买下半个靖安侯府的财富,看着那些他无比熟悉的,属于他亡妻的遗物。
他的脸,由白转红,再由红转紫,最后变成了一种恐怖的猪肝色。
一股腥甜的液体,猛地涌上了他的喉头。
“噗!”
他一口鲜血,喷了出来,溅在了面前那堆冰冷的金元宝上。
“柳氏!”
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,充满了无边痛苦和愤怒的咆哮。
“把那个毒妇!给我带过来!”
当柳氏被两个粗壮的婆子,衣衫不整地,从睡梦中架到这个阴冷的地窖时,她看到的,便是这样一幅,让她魂飞魄散的景象。
她的腿,瞬间就软了。
她整个人,像一滩烂泥一样,瘫倒在了地上。
她的脸上,再也没有了半分血色,那双往日里总是精于算计的眼睛里,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,死灰般的绝望。
林正德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,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那双通红的眼睛里,再也没有了半分夫妻情分,只剩下冰冷的,彻骨的憎恨。
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。
他只是用一种宣判般的,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,对着身边的族老们,一字一顿地说道。
“柳氏,德行败坏,窃取亡妻遗物,贪墨侯府公款,罪无可恕。”
“即刻起,剥夺其所有主母身份及权力。”
“终身禁足于佛堂,日日为我林氏列祖列宗,和我亡妻诵经忏悔,至死方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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