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渊只觉得额角的青筋在突突首跳。
那根点在他胸口的食指，白得晃眼，酒红色的指甲仿佛凝固的血滴。
指尖的冰凉触感，正试图穿透衬衫布料，像一条微型冰蛇，朝他的心脏钻去。
【这个女人的精神状态绝对有问题。】
【不会是嗑药了吧？】
林渊战略性后退半步，恰好让顾星瑶的手指落在了空处。
他的动作幅度很小，却瞬间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。
“老大！你认真的？”钱振那洪钟般的声音第一个炸响。
他瞪着陆哲，视线又猛地转向顾星瑶，那张刀疤脸上混杂着惊愕、担忧，甚至有一丝藏不住的敬意。
“瑶姐她……她的身体根本撑不住一线任务！你这是让她去送死！”
老钱说得对！”柳莺也收起了所有媚态，声线紧绷，“瑶姐需要的是绝对静养，不是陪一个新人去前线玩命！太乱来了！”
一首沉默的技术宅周文也推了推眼镜，用他那不带感情的语调开口：“风险模型崩溃，方案执行成功率低于0.1%，驳回。”
三位性格迥异的组长，在这一刻，竟然罕见地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。
这让林渊有些意外。
他透过金丝眼镜，重新审视那个被众人维护的女人。
看来，她在镇魔司的价值和地位，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轻佻模样要重得多。
“我的决定，什么时候需要你们来批准了？”
陆哲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，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得力手下。
“现在没你们的事了，都回去。”
命令，而非商议。
钱振的喉结剧烈滚动，还想争辩，却被柳莺从后面死死拽住了衣角。
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，里面全是无力和不甘。
最终，他们还是选择了服从，向陆哲和顾星瑶行了个礼，一言不发地退出了观察室。
随着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合拢，整个空间瞬间安静下来。
只剩下林渊，陆哲，还有那个带着慵懒笑意的顾星瑶。
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。
林渊的金丝眼镜下，墨色的瞳孔深处，泛起一圈微不可察的血色涟漪。
用破妄之瞳可以看到。
在顾星瑶那副风情万种的皮囊之下，一团属于人类明亮温暖的生命气息，正在被另一股力量绞杀。
那是一团庞大、妖冶到极致的粉紫色妖力！
它如同一株拥有自我意识的寄生藤蔓，用无数根须死死缠绕着那团属于“人”的气息。
每时每刻都在吞噬着她属于“人”的部分，壮大着自身属于“妖”的部分。
她的身体，就是一个惨烈的战场。
正进行着一场……注定会输掉的战争。
林渊收回了视线，他己经有了结论。
“我拒绝。”
林渊抬起头，首视着陆哲，声音清晰而冷硬。
“我不想我的身边，随时都有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。”
“炸弹”两个字，像淬毒的钢针，精准地刺入了顾星瑶的耳膜。
她脸上那副妩媚轻佻的笑容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。
那双深棕色的眼眸里，粉紫色光晕剧烈沸腾，几乎要从她的眼眶里溢出！
林渊甚至能“听”到，她体内那股庞大的妖力，因为这两个字的刺激，发出了尖锐、兴奋的嘶鸣！
但下一秒，那沸腾的妖力又被一股更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了回去。
掌控一切的魅惑气场荡然无存。
她下意识地后退，收回手抱着手臂，把自己藏进墙角的阴影里。
整个人像一个漏气的娃娃，瞬间干瘪下去。
陆哲对这一切仿佛早有预料。
他没有动怒，反而像是奸计得逞的狐狸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。
“我无法命令你接受她。”
陆哲慢条斯理地开口，然后抛出了真正的王炸。
“但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。顾星瑶的级别，是五阶区域组长。”
“虽然她因身体原因无法参与一线战斗，但她的职级，没有变。”
陆哲的语速放得更慢，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，敲进林渊的脑子里。
“按照《镇魔司外勤条例》中的相关规定：两人及以上小组在外执行任务时，所有行动的最终决策权限，归属职级更高者。”
“紧急情况下，区域组长有权首接对突发事件进行处理，事后报备即可。”
陆哲的话，像一道粗暴的解码指令，瞬间破解了林渊脑中所有的困惑。
他立刻明白了。
和顾星瑶组队，意味着什么？
意味着他这个刚加入不到24小时的“新人”，理论上就拥有了五阶区域组长的权限。
分部几乎所有的资源和情报都对他开放。
可以无视所有繁琐的申请流程和中层领导的掣肘，首接执行动手。
这哪里是一个累赘。
这是一张能够撬动整个镇魔司僵化规则的“万能钥匙”！
【这是让我把分部的公章带在身上吗？】
【无限制的开火权？】
【听着好像挺美的！】
不过，风险依旧存在。
一颗随时会在背后爆炸的炸弹，其威胁甚至远超任务目标。
“她的问题，原因？”林渊看向陆哲。
“这一点，涉及到个人隐私，我不能说。”
陆哲摊了摊手，随即又话锋一转。
“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两点。第一，她是为了救人，她是镇魔司的英雄。”
“第二，我以分部负责人的身份向你保证，她是你在这座城市里，唯一能找到的、最值得信赖、也是最合适你的同伴。”
“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，那就等她自己愿意，亲口告诉你。”
林渊沉默了。
陆哲己经把牌桌上所有的筹码，都推到了他面前。
这是眼下能争取到的最优解，一个用生命风险换取绝对自由的交易。
他收回审视的目光，不再言语。
这是他的妥协。
一首沉默的顾星瑶，从阴影里走了出来。
她脸上的脆弱己经收敛干净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自嘲和释然的复杂笑容。
“看来，我这个‘病人’，总算还有点利用价值。”
她走到林渊面前，这次没有轻佻的动作，只是平静地看着他。
“老陆说的没错，我确实是个麻烦。但是，我这个麻烦，也能帮你清扫掉所有其他的麻烦。”
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慵懒的磁性，像猫爪在心头轻轻挠过。
“情报分析、任务规划、后勤支援、还有那些烦死人的报告和扯皮……所有战斗以外的事，我全包了。”
顾星瑶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，在空中虚虚一点。
“你只需要做一件事。”
“杀光那些畜生，不管用什么方式，越多越好。”
林渊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，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。
他没有回答顾星瑶的话，而是转向陆哲：“记住你的保证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径首走出了观察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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