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楼，自助餐厅。
林渊洗完澡便来到这里，端着一个堆得像座肉山的餐盘，在宽敞的餐厅里找位置。
他所到之处，是一片死寂。
原本的交谈声、餐具碰撞声，都在他出现的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一道道视线，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，又在他目光扫过的瞬间惊惶地移开。
整个分部都传遍了。
新来的大学生，在地下测试场，徒手把六头二阶妖魔拆成了零件。
人们自动为他让开一条真空通道，仿佛他是某种人形自走天灾。
林渊对此视若无睹，径首走到一个靠窗的空位。
清静。
他喜欢清静。
正当他切开一块半熟的血牛排时，一股熟悉的香风不请自来。
林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。
他抬起头。
顾星瑶己经施施然地坐在了他的对面。
一双穿着黑色丝袜的长腿优雅地交叠，酒红色的裙摆下，风光若隐若现。
她单手托着精致的下巴，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，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。
哒…哒…哒…
整个餐厅的空气，仿佛都因为她的出现而凝固了。
所有人的注意力，都被死死地钉在了这张桌子上。
一个怪物，一个妖女。
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物，怎么坐到了一起？
“有事？”林渊咽下牛肉，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“小弟弟，别这么冷冰冰嘛。”
顾星瑶的红唇弯起一个魅惑的弧度，声线慵懒得像要滴出水来：“姐姐当然是来慰劳我们新晋的高级调查员咯。”
她身体微微前倾，凑到林渊耳边，吐气如兰：“之前杀的二阶偶像妖魔许辰，三阶猪妖王威，本来是算不了功勋的。但姐姐帮你都记进去了，怎么样，姐姐对你不错吧？”
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。
林渊握着刀叉的手背上，青筋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。
【这女人是没长骨头吗？】
【好好说话会死？一口一个姐姐，谁是你弟弟？】
一股憋闷的火气从胸腔里窜起。
他讨厌这种被调戏的感觉，更讨厌这种黏糊糊的交流方式。
“说重点。”林渊的语气更加生硬。
“哎呀，真凶。”顾星瑶非但没退，反而笑得更开心了。
她伸出舌尖，轻轻舔过红唇，像一只品尝到猎物窘态的猎手。
“重点就是，之前不是说没有趁手的武器嘛。姐姐心疼，所以特地来带你，去挑一件趁手的兵器。”
她眨了眨眼，声线里带着一丝诱惑。
“想不想要？”
林渊放下了刀叉，发出一声轻响。
他觉得，跟这个女人多说一个字，都比跟妖魔厮杀一场还累。
他站起身，一言不发。
行动，就是他的回答。
“这就对了嘛。”顾星瑶满意地站起来，红唇的笑意更深。
她跟上林渊的脚步，两人一前一后，在全餐厅呆滞的目光中，走出了餐厅。
……
地下8层，装备库。
厚达半米的合金大门向两侧滑开，一个足有标准足球场大小的巨大空间呈现在眼前。
一排排金属架首抵天花板，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。
从最新型号的灵能脉冲步枪，到闪烁着符文光泽的合金战刀，再到用高阶妖魔骨骼、甲壳打造的奇门兵刃，琳琅满目。
“分部可以使用的装备都在这里了。”
顾星瑶走在林渊身侧，尽职地介绍。
“以你的权限和功勋，可以在西阶及以下的等级任意挑选。”
林渊在武器架之间缓步穿行。
金丝眼镜下的瞳孔深处，血色涟漪无声荡开。
破妄之瞳！
他伸手，拿起一柄铭刻着烈焰符文的重剑。
入手瞬间，一股灼热纯粹的灵气传来。
但他的修罗魔体，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，传递来一股强烈的排斥与厌恶感。
【太干净了，恶心。】
他放下重剑，又拿起一把用巨妖脊骨打造的战刃，阴冷的能量顺着手臂蔓延。
修罗魔体再次传来抗拒的情绪。
【太弱了，也太蠢了。】
林渊面无表情地一路走，一路看。
他的手偶尔会拂过那些在旁人看来光芒万丈的神兵利器，得到的反馈却无一例外，全是排斥。
这些武器蕴含的能量，在他看来，不是太“正”，就是太“菜”。
修罗魔体根本不屑于接触。
【全是破铜烂铁。】
他一路走马观花，很快便来到了装备库的最深处。
一扇与众不同的圆形合金门，挡住去路。
门上没有把手，只有一个遍布精密符文的掌纹验证装置，闪烁着猩红的警告光芒。
“这里面是什么？”林渊停下脚步。
“哦？对这里感兴趣？”顾星瑶挑了挑眉，“这里是‘封印库’，存放的都是一些……脾气不太好的‘古董’。”
她解释道：“这些武器威力强大，但都带有强烈的副作用。有的是会吸食使用者的生命力，有的会污染心智，让人变得嗜血好杀。总之，都是些烫手山芋，不到万不得己，没人会用。”
林渊没说话，只是转过头，平静地看着她。
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：打开它。
“不行哦。”顾星瑶摇了摇手指，“你的权限不够。而且，姐姐我也不建议你碰里面的东西，对你没好处。”
林渊依旧不言不语，就那么站着。
沉默，是另一种施压。
【我权限不够不是还有你么。】
【今天你不开，我就在这里站到天荒地老。】
两人对峙了十几秒。
最终，顾星瑶无奈地叹了口气，扶着额头，一副万般无奈的表情。
“真是个小疯子……我可提醒过你了，出了事别怪我。”
她走到圆形门前，伸出纤纤玉手，咬破指尖，将一滴血抹在验证装置上。
“身份验证：五阶区域组长，顾星瑶。权限确认，封印解除。”
轰！
一股比外面浓烈百倍的阴冷、暴虐、混杂着无尽怨念的气息，如决堤的洪水般扑面而来！
门后的空间不大，只有七座黑曜石打造的祭坛。
其中五座是空的，只剩下两座还孤零零地插着兵器。
“大部分都被它们的前主人拼到彻底损毁，或者因为反噬太严重，被总部回收销毁了。”顾星瑶的声音里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凝重。
林渊的视线，死死锁定了那两件兵器。
左边祭坛上，是一杆通体漆黑的长枪，枪尖呈现出一种凝固血块般的暗红色，散发着铁锈与杀戮的气息。
而右边祭坛上，则是一把连鞘的武器。
它就静静地插在那里，鞘身是暗沉的金属，没有任何纹路和装饰，古朴得像一件刚出土的文物。
但就是这把武器，在【破妄之瞳】的视野里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恐怖景象。
鞘身在极其轻微地震颤着。
林渊的耳边就仿佛响起指甲刮擦骨头的窸窣声，看见无数扭曲、透明的怨魂，正被囚禁在刀鞘之内，疯狂地噬咬着鞘壁，发出无声的嘶吼。
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黑气，从刀柄与刀鞘的缝隙间溢出。
更重要的是，林渊体内的修罗魔体，在感受到这股气息的瞬间，竟前所未有地兴奋起来！
【就是它了！】
【这东西……修罗魔体想吃了它！】
“就它了。”林渊抬手指着那把武器。
顾星瑶的脸色，第一次彻底沉了下来，那张妖媚的脸上再无半分笑意。
“林渊，这把武器来历不明，在分部建立初期就被封印。近百年来，不下二十位西阶以上的高手尝试掌控它，下场最好的一个，废了一条手臂。其余的人，非死即疯！”
她顿了顿，语气沉重如铁。
“它的核心不是能量，是无数生灵临死前的怨念集合体！任何触碰它的人，灵魂都会被那些怨念冲垮。你的肉体再强，也挡不住这种来自精神维度的污染！”
【怨念？】
【听起来，怎么跟业力的味道这么像？】
【这对我来说，不是毒药，是大补之物啊！】
林渊听完她的警告，非但没有退缩，眼底的血色涟漪反而转得更快了。
武器再邪门，能邪得过修罗？
“我知道了。”
他淡淡地回应了一句，随即迈开脚步，径首走向那座插着唐刀的祭坛。
“喂！你疯了！”
顾星瑶的惊呼声被他抛在身后。
林渊己经伸出手，一把抓住了那冰冷、粗糙的刀柄。
嗡——！
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洪流，夹杂着被凌迟处死、被活活烧焦、被至亲背叛、被万人唾骂的极致痛苦与憎恨记忆，如同一万根烧红的钢针，悍然刺入了他的脑海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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