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位大巫女的视线，在林渊和顾星瑶身上黏住了。
仅仅一瞬。
这个停顿，不足半秒。
短到广场上任何一个狂信徒都无法察觉。
但对漩涡中心的两人而言，这半秒钟，漫长得足以改变整座山的气压。
林渊嘴唇微动，用几不可闻的气音，对身旁的顾星瑶吐出三个字。
“和你一样。”
这三个字，是一道精准的电码。
顾星瑶挽着他手臂的五指，骤然收紧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她脸上那种属于热恋少女的雀跃与天真，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。
慵懒的假面被彻底撕下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属于顶尖掠食者的锐利与警惕。
她不再需要林渊的提醒。
从那位“大巫女”的身上，她己经嗅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同源气息。
狐妖。
一只远比当初侵蚀她的那只要强大、纯粹得多的原生大妖。
这场相遇，既是一场致命的狩猎，也是一次对自己道路的终极印证。
高台之上，大巫女开始了今天的核心仪式——分发“福物”。
她从侍从捧着的托盘里，拿起一个个与“稻荷堂”里一模一样的鸟居护身符。
她将护身符举过头顶，口中吟诵着古老而神圣的祝祷词。
随着吟诵，主殿上空那团由无数生命精气汇聚而成的灰白色旋涡，开始加速旋转。
一缕缕精纯的能量被牵引下来，灌注到那些护身符之中，使其散发出淡淡的莹光。
信徒们彻底沸腾了。
他们争先恐后地向前挤，伸长了手臂，脸上写满了对神恩的渴望。
“请赐予我福物吧，大巫女殿下！”
“我愿意献上我的一切！”
大巫女面带慈悲，将一个个被“开光”的护身符，亲手递到最前排的几位信徒手中。
接到护身符的人，无不感激涕零，当场跪下，对着她连连叩首。
在林渊的破妄之瞳中，这一幕的真相无比残酷。
所谓的“开光”，不过是激活了护身符内部的微型阵法，让它变成了一个效率更高的能量吸管，从此与主人的生命紧紧相连。
分发完前排的信徒，托盘中，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护身符。
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仪式即将结束时，高台之上的大巫女，视线再一次扫了过来。
这一次，她的目标无比明确。
精准地，落在了林渊身上。
她清澈如山泉的眼眸深处，那毫不掩饰的、看到顶级食材时的惊喜与贪婪，几乎要溢出来。
像一个顶级的品鉴家，发现了一瓶窖藏了数个世纪、从未面世的绝顶佳酿。
林渊体内那未经任何超凡力量污染，却又因修罗魔体而凝练到极致的纯粹人类灵魂，对她而言，是无法抗拒的无上补品。
【哦？把我当成十全大补丸了。】
【这胃口，可真不小。】
随即，她的视线微微一转，落在了林渊身旁的顾星瑶身上。
那份极致的贪婪，瞬间被冰冷的、不加任何掩饰的轻蔑与嫌恶所取代。
仿佛在审视一件被弄脏了的、有瑕疵的仿制品。
下一秒，大巫女做出了一个让全场哗然的举动。
她手持那最后一个护身符，竟一步步走下了高台。
狂热的人群自行分开，敬畏地为她辟出一条通路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跟随着这位圣洁的巫女，最终汇聚到了被孤立在人群中央的林渊与顾星瑶身上。
大巫女在两人面前三步外站定。
广场上落针可闻。
她圣洁的脸上挂着悲悯的微笑，目光却死死锁住林渊。
“这位先生，你身上的‘气’，很特别。”
她的声音空灵悦耳，清晰地传遍广场。
“这是今日最后一份福物。”
她将那个散发着莹光的鸟居护身符，缓缓递向林渊。
“愿神明庇佑你……”
她顿了顿，笑容愈发慈悲，吐出的字眼却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“……永远留在这里。”
这是赤裸裸的宣言。
当着所有信徒的面，发出的狩猎邀请。
林渊甚至没有抬手，只是隔着金丝眼镜，平静地看着她。
【啧。】
【种族歧视和血统歧视，没想到在妖魔里也这么流行。】
【在她看来，顾星瑶就是玷污了狐妖高贵传承的异端，连当她舔脚的资格都没有。】
林渊还没动作，身旁的顾星瑶却先一步有了反应。
她向前踏了半步，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林渊与护身符之间。
她依旧死死挽着林渊的手臂，脸上却绽放出一个比大巫女更加灿烂、也更加妖异的笑容。
“多谢大巫女殿下。”
顾星瑶的声线甜美，却带着宣示主权的霸道。
“不过，我男朋友的福气，有我来守护就够了。”
这是正面迎战。
大巫女的笑容，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僵硬。
她看着眼前这个“卑贱的杂种”，那份发自灵魂深处的嫌恶再也无法掩饰。
“不洁的容器……”
她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，轻蔑地低语。
“也妄图染指神品么？”
这句话，淬着剧毒。
但顾星瑶非但没有被刺痛，反而笑了。
那笑声清脆悦耳，落在大巫女的耳中，却充满了冰冷的嘲弄。
“神品，自然要配最好的容器。”
顾星瑶抱着林渊手臂的双手，收得更紧了，甚至将妖娆的身子向他身上贴了贴，用一种宣示所有权的姿态，抬起那张媚眼如丝的脸。
她粉紫色的美眸，首视着大巫女那双故作圣洁的眼睛，一字一句道：
“总比某些自以为高贵，却连窃取生命力都要偷偷摸摸的家伙，要强得多吧？”
挑衅！
最极致的挑衅！
大巫女那张圣洁的脸上，慈悲的笑容第一次彻底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凛冽刺骨的杀意。
她死死盯着顾星瑶，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。
但下一秒，那杀意又被她强行压下，重新换上了那副悲天悯人的假面。
“看来，这位先生的羁绊很深呢。”
她对着周围的信徒们微笑着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渊，转身离去。
在山呼海啸般的膜拜声中，她缓缓退回主殿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。
她的背影，仿佛在对两人说：
我等着你们。
……
夜幕，终于降临。
喧嚣了一整天的千本稻荷神社，随着最后一批游客的离去，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月光冰冷。
光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朱红色鸟居，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扭曲的影子，像是通往地狱的红色隧道。
白日里的神圣与祥和荡然无存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浓得化不开的阴森与诡谲。
两道身影，如同鬼魅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主殿前的巨大广场上。
晚风吹起顾星瑶酒红色的长发，她凝视着那扇紧闭的厚重木门，门后是深渊般的黑暗。
她侧过头，对着林渊开口。
“这只大狐狸，就让我陪她玩玩吧。”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6PHQ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