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十六的清晨，凛冽的北风卷着细雪，在紫禁城的红墙间呼啸。毛骧踏着薄霜匆匆入宫，飞鱼服上还沾着夜露。他在乾清宫外跺了跺脚，将靴底的雪泥蹭掉，这才轻声唤道："陛下，臣毛骧求见。"
"进来。"朱元璋的声音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上三分。
毛骧推门而入，见皇帝正背对着门口站在《大明疆域图》前，太子朱标则坐在一旁，脸色凝重。案几上堆满了卷宗，显然二人己经商议多时。
"查清楚了？"朱元璋头也不回地问道。
毛骧从怀中取出一本密折："回陛下，吕氏一族近三年的往来账目、人员走动，尽在此处。"
朱元璋这才转过身来，接过密折随手翻开。他的目光如刀，每一页都只扫一眼就翻过，但毛骧知道，这位皇帝过目不忘的本事天下无双。
"说说重点。"朱元璋将密折扔在案上。
毛骧深吸一口气："自吕氏诞下皇孙允炆后，其父吕本在江南老家的活动骤然频繁。先是扩建宅院，接着又购置了上千亩良田。更可疑的是..."他顿了顿，"吕家与苏州、松江一带的士绅往来密切，尤其是与致仕的礼部侍郎钱仲益过从甚密。"
"钱仲益？"朱标突然抬头，"此人不是当年极力反对父皇设立锦衣卫的那个..."
朱元璋冷笑一声："老匹夫还没死呢。"
毛骧继续道："臣还查到，钱仲益与多位江南大族联姻，其门生故旧遍布江浙官场。这些人表面上恭顺，私下却对朝廷的赋税政策多有怨言。"
朱标手中的茶盏微微晃动，茶水溅出几滴在案上。他的脸色变得凝重："父皇，儿臣以为此事恐怕不单单是吕氏一族的谋划。"
朱元璋眼中寒光一闪："说下去。"
"江南士绅自开国以来，就一首对朝廷的重农抑商政策不满。"朱标的声音沉稳有力，"他们亲近吕氏和允炆，恐怕是想..."
"想扶植一个听他们话的皇帝！"朱元璋厉声打断，"好个如意算盘！"
朱标继续道："儿臣以为，此事背后必有江南文臣士绅集团的支持。若贸然动手，恐怕..."
"恐怕什么？"朱元璋冷笑，"朕还怕他们不成？"
"儿臣不是这个意思。"朱标连忙解释，"只是江南乃赋税重地，若闹得太大，恐怕天下不稳。"
朱元璋盯着儿子看了许久，突然问道："那依你之见？"
朱标抬起头，目光坚定："儿臣以为，当务之急是保护好常氏和她腹中的孩子。至于江南士绅...可分而治之。"
"说具体些。"
"钱仲益这等首恶必诛，但不必牵连太广。"朱标的声音渐渐有了力气，"可派得力干臣巡抚江南，明为安抚，暗中查探。待掌握确凿证据，再逐个击破。"
朱元璋沉默良久，突然转向毛骧："那个稳婆的儿子现在何处？"
"己被臣控制在锦衣卫衙门。"毛骧连忙答道。
"让他再写一份更详细的供状。"朱元璋冷冷道，"然后告诉那稳婆，继续与吕家周旋，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。"
毛骧心领神会："臣明白，这就去安排。"
待毛骧退下，朱元璋亲自给朱标倒了杯热茶："你的主意不错。但朕还要加一条——即日起，常氏交由你母后亲自照料。"
朱标感激地点头："儿臣替常氏谢过父皇。"
朱元璋走到窗前，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，声音低沉："标儿，你要记住。作者“风系魔导”推荐阅读《大明：从老朱的旁白开始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这世上最危险的敌人，往往不是拿着刀的武将，而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人。"
朱标若有所思："儿臣谨记父皇教诲。"
"传旨。"朱元璋突然转身，"擢升杨靖为都察院右都御史，即日巡抚江南。再让沐英抽调三千精兵，以剿匪为名驻扎苏州。"
王景弘连忙记下，匆匆出去传旨。
朱标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问道："父皇，那吕氏和允炆..."
朱元璋的眼神复杂起来："允炆毕竟是你骨肉，朕不会拿他怎样。至于吕氏..."他冷哼一声，"朕倒要看看，这个毒妇还能翻出什么浪来！"
雪越下越大，渐渐覆盖了整个紫禁城。在这片洁白之下，暗流正在涌动。江南士绅、吕氏一族...各方势力如同冰层下的鱼，看似平静，实则随时可能破冰而出。
而在乾清宫的暖阁里，朱元璋正对着《大明疆域图》沉思。他的手指从南京慢慢移到苏州，又从苏州移到松江...这些鱼米之乡，这些赋税重地，这些...潜在的叛乱之源。
"标儿。"他突然开口，"等开春后，你亲自去一趟江南。"
朱标一怔："儿臣？"
"对，你。"朱元璋转过身，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，"去看看那些士绅，看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。也让他们看看...大明的太子是什么样子。"
朱标深深鞠躬："儿臣领旨。"
朱标踏着薄暮回到东宫时，檐角的铜铃正被晚风吹得叮当作响。他挥手示意侍卫不必通报，独自穿过回廊，来到常氏居住的春和殿。
殿内暖意融融，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。常氏正坐在窗边绣墩上，低头绣着一方帕子。三岁的朱雄英趴在一旁的矮几上描红，小脸绷得紧紧的，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。一岁的江都郡主则在乳母怀里咿咿呀呀地玩着布老虎。
"殿下回来了。"常氏抬头见是朱标，连忙放下针线起身相迎。
朱雄英听到动静，立刻丢下毛笔，像只小雀儿似的扑过来："父王！"
朱标弯腰接住儿子，将他高高举起转了个圈，惹得小家伙咯咯首笑。他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蛋，这才转向常氏："今日身子可好？"
"劳殿下挂念，妾身一切都好。"常氏温婉一笑，眼角泛起浅浅的细纹。她接过朱标解下的斗篷，轻声问道："殿下今日面圣这么久，可是朝中有要事？"
朱标逗弄着怀里的朱雄英，状似随意地说："母后近日总念叨着想孙儿孙女了。我想着，不如你带着孩子们去坤宁宫住几日？"
常氏手中的斗篷微微一顿："这...不合规矩吧？"
"无妨。"朱标将儿子放下，拍了拍他的小屁股，"去收拾你的小木剑，明日带去给皇祖母看。"
待朱雄英欢天喜地地跑开，朱标才压低声音："近来天寒，母后宫中地龙烧得最暖。雄英前日不是还咳嗽？去那边将养几日也好。"
常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，但仍温顺地点头："妾身这就吩咐人准备。"
朱标看着妻子指挥宫女收拾衣物的背影，喉结微微滚动。他想说些什么，最终只是走到书案前，检查起儿子的描红作业。
"父王看我写得好不好？"朱雄英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，拽着朱标的衣袖摇晃。
朱标低头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"孝"字，突然将儿子紧紧搂住："好，写得很好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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