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武十年的腊月，金陵城飘起了细雪。坤宁宫的檐角挂着晶莹的冰凌，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。朱元璋和马皇后正围坐在暖阁里，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。
"重八，尝尝这个。"马皇后将一碟刚蒸好的梅花糕推到丈夫面前，"御膳房新来的苏州厨子做的。"
朱元璋正要伸手去拿，忽听殿外传来王景弘的通报："陛下，曹国公李文忠携世子李景隆在外求见。"
"保儿来了？"马皇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，忙吩咐道，"快请进来。"
朱元璋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，整了整衣冠。他对这个外甥一向看重，不仅因为文忠是姐姐的儿子，更因为其在战场上的勇猛表现。
殿门开处，李文忠领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走了进来。青年将军身着靛蓝色织金蟒袍，腰间玉带上悬着一柄装饰用的短剑。身后的少年眉清目秀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，显得机灵非常。
"臣李文忠携犬子景隆，叩见陛下、娘娘。"李文忠恭敬地行礼，身后的少年也跟着跪下，动作却有些毛躁。
【旁白：他来了，他来了，大明战神一代目，著名卧底，靖难第一功臣，李景隆】
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。他死死盯着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少年，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龙袍的下摆。
"舅舅？"李文忠疑惑地抬头，不明白为何皇帝突然变了脸色。
马皇后敏锐地察觉到丈夫的异常，连忙打圆场："快起来吧，地上凉。景隆都长这么大了，上次见还是去岁的时候。"
朱元璋这才回过神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："保儿啊，起来说话。"
李文忠谢恩起身，将儿子往前轻轻一推："景隆，给舅爷爷、舅奶奶请安。"
李景隆上前一步，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："孙儿景隆，恭祝舅爷爷、舅奶奶福寿安康。"声音清脆，礼数周全，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个懂事的少年。
朱元璋却只觉得那声"舅爷爷"刺耳得很。他强忍着心头的不适，沉声道："起来吧。今年多大了？"
"回舅爷爷的话，孙儿今年十三了。"李景隆抬头答道，眼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。
【著名卧底，靖难第一功臣】
那声音再次在朱元璋脑海中响起，带着几分戏谑。老皇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，手中的茶盏"咔"地一声出现了裂痕。
"陛下？"李文忠担忧地看着舅舅，"可是身体不适？"
马皇后连忙接过话头："保儿啊，景隆可曾读书习武？"
李文忠脸上露出自豪之色："回娘娘的话，这小子虽顽劣，但于兵法一道却颇有天分。前日还与臣讨论《孙子兵法》..."
"哦？"朱元璋突然开口，声音冷得像冰，"讨论出什么来了？"
李景隆不疑有他，兴奋地说道："孙儿以为，用兵之道，虚实相生。有时看似败退，实则为诱敌深入..."
"好一个诱敌深入！"朱元璋突然冷笑一声，吓得少年立刻噤声。
殿内气氛一时凝滞。马皇后连忙命人端上茶点，转移话题："景隆尝尝这个，专门给你们准备的。"
接下来的半个时辰，朱元璋几乎一言不发，只是用锐利的目光不时扫向李景隆。少年被看得浑身不自在，连最喜欢的蜜饯都不敢多拿。
送走李文忠父子后，朱元璋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。他一把将案上的茶具扫落在地，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殿内格外刺耳。
"重八！"马皇后连忙挥手让宫人们退下，"你这是..."
"那声音又来了！"朱元璋咬牙切齿地说，"说那小子是什么'大明战神'、'著名卧底'、'靖难第一功臣'！"
马皇后倒吸一口冷气："这...这是什么意思？"
朱元璋在殿内来回踱步，靴底重重踏在金砖上："卧底...他将来会背叛朝廷！至于靖难第一功臣..."老皇帝突然停下脚步，眼中寒光闪烁，"这是在说他会帮老西造反！"
马皇后连忙上前握住丈夫的手："重八，那孩子才十三岁啊！再说，保儿他..."
"保儿是好的，可他这个儿子..."朱元璋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厌恶，"朕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省油的灯！那双眼睛，滴溜溜地转，一看就满肚子鬼主意！"
马皇后叹了口气："可那毕竟是未来的事，现在的景隆还只是个孩子..."
"孩子？"朱元璋冷笑，"胡惟庸现在也是个忠臣，吕本的女儿现在也是个贤惠的侧妃！可那声音说的有假吗？"
马皇后无言以对。她想起前几日太医确诊常氏又有身孕的消息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
朱元璋突然大步走向殿门："来人！传毛骧！"
不过一盏茶时间，锦衣卫指挥使便匆匆赶到。朱元璋屏退左右，压低声音道："给朕盯紧曹国公府，特别是李景隆的一举一动！"
毛骧领命而去后，马皇后忧心忡忡地说："重八，保儿毕竟是自家人，若让他知道..."
"朕自有分寸。"朱元璋打断她，走到窗前望着飘雪的天空，"但朕绝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大明的江山。"
雪越下越大，很快覆盖了宫中的道路。朱元璋望着那片洁白，却仿佛看到了未来血与火的颜色。那个看似机灵的少年的身影，在他眼中己然与"背叛"二字画上了等号。
马皇后欲言又止，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她知道，一旦丈夫对某人起了疑心，就再难改变，李景隆恐怕此生都难得到皇帝的信任了。
雪幕中，一只乌鸦落在宫墙上，发出刺耳的鸣叫，仿佛在嘲笑这命运的安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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