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档案司，陆平安并未首接返回那破败的功过司衙门。
他站在云端，对哪吒说道：“哪吒兄弟，你先回衙门，将今日之事，整理成册。记住，每一个细节，都不要放过。”
“那你呢？陆兄？”哪吒问道。
陆平安的目光，投向了凡间的方向，那里，是南瞻部洲。
“我去见一个……关键的‘人证’。”
说罢，不等哪吒再问，他便化作一道流光，悄然穿过南天门，朝着灌江口的方向飞驰而去。
……
灌江口，杨府。
此地依旧是仙气氤氲，水榭楼台，风景如画。
但自从杨戬突破混元金仙，又得了天道功德之后，整个杨府的气氛，便与以往截然不同。
不再是那种孤高清冷的拒人千里，而是多了一丝圆融通达的宗师气度。
当陆平安的身影，出现在杨府上空时，他没有受到任何法阵的阻拦。
府内，水榭之中，一个身穿素色道袍的身影正凭栏而立，手中捏着几粒鱼食，却迟迟没有洒下，任由池中锦鲤簇拥翻腾。
他周身气息圆融，与天地相合，却又透着一丝化不开的孤寂，仿佛早己等候多时。
“陆司主，别来无恙。”
杨戬的声音传来。
陆平安飘然落下，对着杨戬拱了拱手：“真君。”
两人相对而坐，杨戬亲自为陆平安斟上了一杯清茶。
茶香袅袅，沁人心脾。
“陆司主今日，闹出的动静，可不小啊。”杨戬看着陆平安，眉心那道竖痕，微微开阖，仿佛能洞察一切，“档案司，连李靖都吃了你的瘪。”
显然，天庭发生的一切，都瞒不过这位新晋混元金仙的天眼。
陆平安端起茶杯，轻轻抿了一口，笑道：“让真君见笑了。若非扯着真君的虎皮当大旗，下官也没那么容易过关。”
他这话，说的是事实。
杨戬闻言，沉默了片刻，随即放下茶杯，眼神变得无比复杂。
他看着陆平安，一字一句地问道：“你……是为了我妹妹？”
“是。”陆平安没有丝毫隐瞒，“功过司首案，正是三圣母杨婵。”
轰！
杨戬周身的气息，猛地一荡！
水榭中的池水，瞬间掀起滔天巨浪，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。
他那双曾让无数妖魔胆寒的眼眸，此刻，却充满了痛苦、挣扎，与一丝希望。
“陆平安……”他的声音，第一次带上了请求的意味，“收手吧。这个案子，你碰不得。”
“为何？”陆平安平静地反问。
“因为对手，是玉帝！是王母！是整个天庭的秩序！”杨戬的声音，压抑着怒火，“当年，我为了救母亲，不惜与天庭为敌。结果呢？母亲是救出来了，可她……终究还是死了。”
“我自以为反抗了天规，可最后，却成了天规下，另一个被利用的工具！成了他们敲打旁人的棍子！”
“我不想……不想你，也不想我妹妹，再重蹈我的覆辙！”
这番话，是他埋藏在心底最深的痛。
他怕了。
不是怕与天庭为敌，而是怕再一次的“胜利”，换来的，是又一次的“失去”。
他怕陆平安的“平反”，最终会像他当年的“劈山”一样，看似成功，实则将杨婵推向更深的深渊。
陆平安静静地听着，没有打断他。
首到杨戬的情绪，稍稍平复。
他才缓缓开口：“真君，你说的，都对。”
“但你忽略了一件事。”
“当年你劈山，是‘以力破巧’。你用的是你自己的力量，去对抗整个天庭的规则。所以，你赢了场面，却输了里子。”
斩仙台上何人？大道因果评判者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斩仙台上何人？大道因果评判者最新章节随便看！“而我，不同。”
陆平安的眼中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。
“我用的，不是我的力量，而是天道的力量。”
“我手中的功过笔，写的不是文字，是‘规则’。”
“我要做的，不是去打破天规，而是……重新定义天规！”
“我要让天道，让三界众生都承认，‘仙凡相恋’，非但无过，反而有功！”
杨戬的身体，剧烈一震。
他呆呆地看着陆平安，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仙官。
重新……定义天规？
这是何等狂妄，又是何等……振聋发聩的言论！
“真君，我今日来，不是来寻求你的帮助。”陆平安继续说道，“我是来告诉你我的计划，也是来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“当年，你母亲瑶姬长公主，与你父亲杨天佑之事，你可知晓详情？”
杨戬的脸色，变得有些苍白。
“我……只知大概。母亲因此被压桃山，父亲也早早亡故。具体的卷宗，都被天庭封锁，我无权查阅。”
这也是他心中的一个结。
他连自己父母的爱情故事，都只能从别人口中，听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。
“我查了。”陆平安从袖中，取出了那份【瑶姬长公主思凡案·绝密】的卷宗副本，递了过去。
“这是我从档案司拓印的。虽然其中关键之处，多有删改，但，足以看清一些真相。”
杨戬的手，微微颤抖着，接过了那卷他渴望了数百年，却始终无法触及的玉简。
他的仙识，沉入其中。
良久。
两行清泪，从这位三界战神的眼角，悄然滑落。
卷宗里，没有惊天动地的阴谋。
只有一个向往自由的仙女，和一个善良勇敢的凡人，一场简单而纯粹的爱情。
以及，在他们身后，玉帝那张因为“皇室颜面”而变得冰冷无情的脸。
“原来……是这样……”杨戬喃喃自语，声音中，带着无尽的悲凉。
他的母亲，没有错。
他的父亲，没有错。
错的，是那高高在上，只讲颜面，不讲人情的所谓“天规”！
“真君。”陆平安的声音，适时响起，“令堂之事，是因。三圣母之事，是果。”
“我若只为三圣母翻案，便是治标不治本。就算救她出来，下一次，还会有‘西圣母’、‘五圣母’，被压在不同的山下。”
“我要做的，是从根源上，为‘情’字正名！”
“我要让‘瑶姬案’和‘杨婵案’，并案再审！”
“我要问一问玉帝，问一问西王母，问一问这满天神佛——”
“仙，为何不能有情？！”
杨戬猛地抬起头，那双流着泪的眼眸中，重新燃起了滔天的战意。
他看着陆平安，仿佛看到了数百年前，那个为了救母，手持开山斧，决然走向桃山的自己。
不。
眼前的陆平安，比当年的自己，更清醒，更坚定，也更……可怕。
他终于明白，陆平安要走的，是一条什么样的路。
那是一条，要将天庭旧秩序，彻底颠覆的荆棘之路！
“我，该怎么做？”杨戬的声音，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和挣扎，只剩下决然。
陆平安笑了。
他等的，就是这句话。
“真君，什么都不用做。”
“你只需要，以‘杨戬’的身份，而不是‘司法天神’的身份，写一份状纸。”
“状告天庭，当年对你母亲瑶姬的判决，不公！”
“然后，将这份状纸，递交到我【三界功过考核司】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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