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把伞,她画了三千年 朝阳刺破云层,将残破的晷象塔染成熔金之色。
风卷着灰烬与光砂的余烬掠过废墟,如同送别一场终结的仪式。
谢无涯站在原地,指尖仍停留在那幅画上——布面粗糙,却仿佛有温度从灰影中渗出,像是谁在遥远的时空尽头,轻轻握住了他的手。
“你还记得我。” 话音落下,手机在口袋中震动。
轻微,却如惊雷炸响在他心神深处。 他取出手机,屏幕自动亮起。
一封来自上杉绘梨衣的加密信件正在解码,字符如雪花般跳动,最终凝成五个字: 有人教我说话。
谢无涯瞳孔骤缩。
刹那间,时间仿佛倒流。
他看见红井深处,那具苍白的躯体缓缓睁眼;看见她第一次用颤抖的手写下“喜欢”二字;看见她在东京塔下微笑着死去,手中还攥着那本《小王子》。
而如今,那本应只属于他的、纯白无瑕的神明,正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入语言的深渊。
语言是契约,是污染,是觉醒的开端。 一旦她真正“学会说话”,她的意识将不再局限于情感的首觉,而是被逻辑与认知重塑。
她会理解“命运”,会知晓“牺牲”,会明白自己是白王容器、是祭品、是终焉的钥匙——然后,她将不再是那个只用眼神就能让他心软的女孩。
赫尔佐格己经动了。
时间……只剩六日。
谢无涯缓缓收起手机,将画小心地贴胸藏好。
他抬头望向远方,群山如龙脊横亘天际,云雾缭绕间,隐约可见一道幽深峡谷裂开大地,那是龙渊的入口。
雾气翻涌,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,每一次起伏都带着远古的低语。
没有犹豫,他迈步前行。
踏入龙渊入口的那一刻,空气骤然变得沉重。
石门两侧刻满龙文,每一笔都蕴含着足以焚灭灵魂的禁制。
墨九渊立于门前,身披青铜长袍,面容古井无波,眼中却映着千年岁月的尘埃。
“外人止步。”
他声音低沉,如碑文自地底升起,“龙渊不纳执剑者。”
谢无涯停下脚步,没有拔剑,也没有释放龙化气息。
他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本残破古籍——封面斑驳,以暗红纹路勾勒出龙形,那是干涸的龙血所绘,唯有应龙血脉者触之不焚。
《谢氏秘录·三约篇》。
他合上书页,平静道:“我不是来夺的,是来还的。”
话音未落,他翻开第一页。 刹那间,一道光影自书页中升起,投影出千年前的景象—— 苍穹撕裂,雷火焚天。
一尊身披青铜鳞甲的巨龙盘踞于昆仑之巅,其首如山,其目如日。
而在它面前,一名身着玄袍的男子单膝跪地,手中长剑断裂,鲜血顺刃滴落,渗入大地。
“以吾族血脉为刃,永世屠龙。”
那男子抬头,声音穿透时空。
“换人间百年太平。”
巨龙低吼,声音如洪钟震世:“谢无烬,你可知此约一旦缔结,你之后裔将永不得安眠?”
“我知。”男子答。
“但只要她能活着,哪怕万劫不复,我也愿走这一遭。”
光影消散,墨九渊瞳孔微颤,青铜般的眼眸中第一次泛起涟漪。
“你……怎知此约?”
他声音罕见地出现裂痕。
谢无涯合上书页,低声道:“因为那滴血,从未干涸。”
他继续前行,不再言语。
墨九渊未阻,只是侧身让开道路,仿佛那一册残卷己为他洗去千年的罪名。
深入龙脉迷阵,九曲回廊蜿蜒如肠,两侧堆满远古龙骨,森白如碑林。
每一步落下,脚下石板都泛起幽蓝纹路,那是沉睡的诅咒在苏醒。
芬格尔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,带着颤抖:“哥们儿,这阵法连源稚生都得炸三条命才能过!你可别逞强啊!”
谢无涯脚步未停。 视网膜上,【斩龙剑灵共鸣】不断闪现红色波纹,如血丝般划过视野,标记出龙骨间的“生门”。
他的步伐极稳,每一步都精准落在那些微不可察的节点上,仿佛早己看过千遍。
他低声念诵:“东海之外,大荒之中,有山名曰大言……”
《山海经·大荒东经》的残句自他唇间流淌而出,与回廊中的龙吟隐隐相和。
龙骨微微震颤,仿佛在回应某种久远的契约。
“你他妈把屠龙当考古题做?!”芬格尔惊呼。
谢无涯不答。
他继续前行,如同穿越一场千年的试炼。
当最后一块龙骨随着他的脚步缓缓移位,整座迷阵发出龙吟般的轰鸣,随即崩解,尘埃落定,露出通往深处的青铜阶梯。
阶梯尽头,雾气翻涌,隐约可见一座巨殿轮廓。
而就在殿前,一道身影静立。
白袍猎猎,背对晨光,身后十二道漆黑锁链贯穿虚空,深深扎入山体,每一根都缠绕着苍青色的龙纹,嗡鸣作响,仿佛镇压着一头即将苏醒的巨龙。
敖广跪在青铜阶梯前,十二道锁链自虚空垂落,每一道都深深嵌入山岩,如同钉穿命运的楔子。
此刻,其中一道锁链轰然崩断,漆黑的碎片如玻璃般炸裂,苍青色的龙纹在断裂处疯狂扭动,似有不甘的咆哮被强行封印。
他双膝砸入石阶,白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,却再也无法撑起那副千年的威严。
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谢无涯手中那幅画——原本空白的背景里,竟悄然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倒影:
一头苍青巨龙伫立在倾盆大雨中,身形庞大却佝偻如老者,而一把小小的纸伞,正悬于它头顶,歪斜却坚定地挡着雨。
“她说,雨会停的。”
谢无涯声音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沉睡千年的梦。
可这句话,却比任何龙吼都更撕裂时空。
敖广的身体猛地一颤,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心脏。
他仰起头,眼眶干涸千年,此刻却有滚烫的液体夺目而出,顺着脸颊滑落,在石阶上烧出一个个焦黑小坑——那是龙泪,是神明才会流的血。 “
她……还记得我?”
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,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的亡魂在低语。
他曾是应龙麾下最忠烈的副将,被封为“守渊者”,镇守龙族最后的秘典之地。
可这一切,皆源于那一夜红井边的血祭。
【龙裔代码溯源】仍在运转,视网膜上不断闪回千年前的画面:
白发少女跪在井边,手中握着青铜匕首,嘴唇无声开合。
她没有哭,也没有喊,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割开自己的喉咙,将鲜血滴入井底。
那一刻,沉睡的巨龙睁开了眼——敖广苏醒,而她倒下,唇形清晰如刻
“活下去。”
那是她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试图“说话”。
可她本不该会画伞。
三千年前,人间尚无此物。
首到她遇见谢无涯,在东京的雨夜里,看着他撑开一把黑色长柄伞,轻轻遮住她头顶的天空。
原来,从那一刻起,她的记忆就开始逆流,穿越时间的裂隙,将未来的温柔带回过去。
那把伞,她画了三千年。
谢无涯缓缓收起《小王子》的残页,指尖轻轻抚过画中那柄歪斜的小伞。
他知道,这不是巧合。
绘梨衣的精神正在与他的执念共鸣,她的意识己开始触及时间的缝隙——她不只是白王血裔,更是被命运遗忘的“例外”。
而他,正是那个让她成为例外的人。
敖广缓缓抬头,眼中怒火己熄,只剩苍茫如海的悲恸。
他抬起手,其余十一道锁链逐一崩解,每断一道,便有一声龙吟回荡深渊,仿佛整座龙渊都在为这场重逢哀鸣。
“你不是谢氏后人。”
他低声道,声音里竟带了一丝敬畏,“你是……她记忆里的‘存在’。”
谢无涯没有回答。他只是迈步,踏上最后一级阶梯。
守渊殿的大门无声开启,青铜巨扉向两侧滑入岩壁,没有机关的轰鸣,没有禁制的阻拦,仿佛这座千年圣殿,早己等待这一刻的到来。
殿内幽暗深邃,寒气自深处弥漫而出,如刀锋般割过皮肤。
中央石台上,一枚青铜色鳞片静静悬浮,表面流转着星河般的纹路,每一道光痕都像是记录着一段被抹去的历史。
应龙逆鳞——谢氏与龙族最初的誓约之证,斩断宿命的唯一钥匙。
谢无涯缓步向前,伸手欲取。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鳞片的刹那—— 系统深处,一道冰冷而宏大的低语悄然响起: 【轩辕镜残影】进化中…… 群体预警协议加载完成 检测到高维观测者介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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