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刚漫过窗台，苏明雪的手机就响了。
她刚把煎蛋盛进盘子，擦了擦手接起，听筒里传来林溪的声音，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，还带着没压下去的抽气声：“明雪学姐……今天……咱们还去图书馆吗？”
苏明雪拿筷子的手顿了顿，指尖碰了碰温热的盘子：“今天不去啦，阳阳说想打篮球，我要陪他去篮球场。”
她说话时，眼角瞥见苏阳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，赶紧补充，“你要是想复习，明天我们再一起，我把今天要讲的题整理好发你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林溪的声音更轻了，还混着模糊的声响：“好……那学姐你们玩得开心，我……我明天再找你。”
没等苏明雪回应，电话就挂了。
苏明雪皱了皱眉，总觉得林溪的语气不对劲，却没细想。
苏阳晃悠悠走过来，伸手就抓盘子里的煎蛋，她得盯着他别烫到嘴。
“姐，谁啊？”苏阳含着煎蛋，说话含糊不清，蛋黄上的油蹭到嘴角。
“林溪，问今天去不去图书馆？”苏明雪递过纸巾，帮他擦了擦嘴角，“快吃，吃完去篮球场，你不是说要教我打球吗？”
苏阳眼睛一亮，几口扒完剩下的粥：“马上！我去拿篮球！”
他转身冲进房间，苏明雪看着他的背影，刚才林溪电话里的异样早就抛到了脑后——阳阳难得这么积极，她可不想扫他的兴。
篮球场在小区对面的公园，早上人不多，只有几个晨练的老人在旁边散步。
苏阳抱着篮球，先给苏明雪演示运球：“姐，你先屈膝，手要跟着球动，别太用力，不然球会飞出去。”他
边说边拍着球，动作熟练，篮球在他手里像有了生命。
苏明雪学着他的样子屈膝，刚碰到球，球就往旁边滚了，她赶紧去追，头发被风吹得乱了，苏阳笑着跑过去捡球：“别急，我教你。”
他站在苏明雪身后，双手覆在她的手上，带着她一起运球，“你看，手腕要松点，跟着节奏……对，就是这样。”
苏明雪的手腕被他握着，能感觉到少年掌心的温度，她的耳朵悄悄红了，却还是故意说：“你这老师也太敷衍了，就只会手把手教？”
“这叫因材施教！”苏阳反驳，却没松开手，反而放慢了节奏，“姐，你看前面那个篮筐，我们试试投篮，我保准你能进。”
他牵着苏明雪的手，把球举到她胸前，“瞄准篮筐中间的黑框，用力往上抛……”
苏明雪顺着他的力道投球，球没进，砸在了篮板上，弹回来差点砸到她，苏阳赶紧伸手挡住，把球抱在怀里：“没事吧姐？我没接住……”
“没事，”苏明雪笑了笑，伸手帮他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刘海，“是我投得太歪了，再试一次。”
两人就这样闹着练了快一个小时，苏明雪额头上出了薄汗，苏阳把自己的矿泉水递过去：“姐，歇会儿吧，你脸都红了。”
他坐在场边的长椅上，苏明雪挨着他坐下，刚喝了口水，就看见苏阳盯着不远处的入口，眼神有点疑惑。
“怎么了？”苏明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，只看到一个戴口罩的女生，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，衣服上沾着几块深色的污渍，正站在树影里，好像在看这边。
“没什么，”苏阳收回目光，喝了口矿泉水，“刚才看她好像林溪，不过应该不是吧，林溪今天不是要复习吗？”
他没太在意，拿起篮球又站起来，“姐，再教你最后一次投篮，这次肯定能进！”
苏明雪刚要起身，却看见那个女生慢慢走了过来，脚步很轻，像怕惊扰什么。
走到离长椅不远的地方，她停了下来，双手攥着衣角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只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，正盯着苏明雪。
苏明雪心里“咯噔”一下——是林溪。
她的校服外套上有明显的泥土印，袖口还破了个洞，露出的手腕被她刻意往袖子里缩了缩。
“林溪？”苏明雪站起来，朝她走过去，“你怎么在这儿？不是说在家复习吗？”
林溪听到她的声音，身体颤了一下，往后退了半步，又赶紧停下，摇了摇头，没说话，只是眼睛里的红更深了，眼泪好像要从口罩边缘渗出来。
苏阳也走了过来，挠着头疑惑：“林溪，你怎么戴口罩啊？……还有你衣服怎么脏了？”
林溪还是没说话，只是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，指节泛白。
苏明雪看着她这副样子，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——林溪现在的模样，太像小时候的自己了。
那时候父母刚离世，她被接到苏阳家，也是这样，受了委屈不敢说，只会躲在角落里，连哭都不敢出声。
如果不是那时候苏阳总缠着她，把自己的糖分给她，拉着她一起玩，她可能永远都走不出那个阴影。
苏明雪慢慢走近，脚步放得很轻，像怕吓到她。
她伸出手，指尖轻轻碰了碰林溪的口罩边缘，声音比平时更软：“把口罩摘下来好不好？捂着会不舒服的。”
林溪的身体又颤了一下，犹豫了几秒，终于慢慢抬起手，解开了口罩的挂绳。
口罩摘下来的瞬间，苏明雪和苏阳都愣住了——她的左脸颊上有块淡淡的淤青，嘴角还有道没愈合的小伤口，沾着点干了的血迹。
“这是怎么弄的？”苏明雪的声音沉了点，伸手想碰她的脸颊，又怕弄疼她，停在了半空中。
林溪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，砸在衣服上，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她张了张嘴，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：“我爸……我爸昨天喝多了，他又打我了……”
她的肩膀不住地颤抖，双手紧紧攥着衣服，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捏进布料里：“我妈……我妈去年就走了，她说受不了我爸的脾气，再也没回来过……我昨天躲在房间里，他砸门砸了好久，我好害怕……”
她越说越激动，眼泪掉得更凶了，最后终于忍不住，往前扑了一步，抱住了苏明雪的腰，头埋在她的怀里，哭得浑身发抖：“学姐，我好讨厌这个家……我好想我妈……”
苏明雪僵了一下，随即慢慢抬起手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。
她的眼神有点落寞，好像透过林溪，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——那时候她也是这样，抱着苏阳的妈妈哭，说想爸爸妈妈，是苏阳把他的玩具熊塞给她，说“以后我保护你”。
“没事了，”苏明雪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，“先别哭，我们去旁边的便利店，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，好吗？”
林溪点点头，松开苏明雪，脸上还挂着眼泪，却比刚才平静了点。
苏阳站在旁边，看着林溪脸上的伤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——他以前总觉得林溪是来抢姐的，可现在看着她哭成这样，又想起姐小时候的样子，突然觉得她挺可怜的，刚才的别扭早就没了。
苏明雪牵起林溪的手，她的手很凉，还在微微发抖。
苏明雪转头对苏阳说：“阳阳，你先在这儿等会儿，我带林溪去处理伤口，很快就回来。”
“我也去！”苏阳赶紧跟上，“我帮你们拿东西，便利店人多，我还能帮着排队。”
苏明雪笑了笑，没拒绝。
三人往便利店走，林溪走在中间，被苏明雪牵着——她现在太需要一点安全感了，哪怕只是身边有人陪着。
便利店的店员看到林溪脸上的伤，眼神有点惊讶，苏明雪没在意，径首拿了碘伏、棉签和创可贴，又给林溪买了杯热牛奶：“先喝点热的，暖暖身子。”
林溪接过牛奶，指尖碰到杯子的温度，眼泪又差点掉下来，她小声说：“谢谢学姐，也谢谢你，苏阳……”
“不用谢，”苏阳挠着头，有点不好意思，“你要是以后再遇到这种事，就跟我们说，别一个人扛着。”
他其实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，只能把自己的篮球擦干净递了过去，“这个篮球给你玩，要是不开心了，就去打球，把不开心都拍走。”
林溪看着他递过来的篮球，上面还沾着点苏阳的汗，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接了过来，抱在怀里，像是抱着个温暖的小太阳。
苏明雪帮她处理伤口时，动作很轻，碘伏擦到淤青处，林溪疼得缩了一下，苏明雪赶紧放慢动作：“忍忍，擦完就好了，不然会发炎的。”
她边说边帮她贴创可贴，选了个带小雏菊图案的，“这个好看，贴在伤口上不显眼。”
林溪看着创可贴，嘴角终于弯了弯，虽然还有点红，却比刚才真切多了：“谢谢学姐，我以前都用透明的，从来不知道还有带图案的。”
“以后想要什么，就跟我说，”苏明雪帮她把头发捋到耳后，“要是不想回家，也可以去我家，我家有客房，你可以住几天，等你爸冷静下来再说。”
林溪愣了一下，眼睛亮了亮，又赶紧摇摇头：“不用了学姐，我怕麻烦你们……而且我爸要是找不到我，会更生气的。”
“不麻烦，”苏明雪笑着说，“我爸妈人很好，不会介意的。而且阳阳也说想让你多跟我们一起复习，你住过来，我们还能一起早起背单词，多方便。”
她说话时，眼神扫了眼苏阳，苏阳愣了一秒，随后赶紧点头：“对！我家客房可舒服了，还有电视，你要是住过来，我们晚上还能一起做题，我不懂的还能问你！”
林溪看着他们，眼泪又掉了下来，这次却是感动的：“谢谢你们……真的谢谢你们……”
苏明雪帮她擦了擦眼泪，伸手牵起她：“走吧，先回篮球场把东西拿了，然后去我家，我给你找件干净的衣服换，你这件衣服得洗了。”
三人往篮球场走，阳光落在他们身上，暖得像裹了层棉花。
林溪抱着苏阳的篮球，走在苏明雪身边，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，眼底的悲伤淡了点，多了点安心的光。
苏阳走在后面，看着她们的背影，心里突然觉得，其实林溪也不是那么讨厌——她只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女生，就像小时候的姐一样。
而苏明雪走在前面，牵着林溪的手，心里却在盘算——林溪住过来也好，既能保护她，又能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，省得她一个人在家出事，更不会影响到她和阳阳的复习计划。
而且，看着林溪，她总会想起小时候的自己，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太难受了，她不想让林溪像她以前那样，只能躲在角落里哭。
阳光越来越暖，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三条紧紧靠在一起的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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