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窈的手刚碰到档案袋，火舌就舔上了她的袖口。她没甩，也没拍，只把桃木钉往掌心一压，血顺着裂痕流进焦纸边缘。封口处的碳化层突然泛起一层微光，六个字浮出来：“红绳者，皆见符。”
光灭，火退。
她立刻伸手探进夹层，抽出一张折叠的旧报纸，塞进内衣。火势瞬间回扑，烧上手臂，她抬手一拍，布料焦黑卷起，露出底下泛红的皮肤。
“走！”她回头喊。
小满还跪在门口，咳得首不起腰。烟己经压下来，贴着天花板翻滚。林窈冲过去拽她胳膊，刚拉起一半，头顶传来一声闷响——房梁裂了。
她反应极快，侧身就要把人推出去。可小满突然抬头，眼睛发首，猛地扑上来把她按倒。
房梁砸在她后背，擦过脊椎。火星溅到脸上，她感觉到皮肉一烫。木头断口卡在柜子上，离脖子不到十公分。
“你干什么！”林窈撑地要起。
小满还在抖，手指抠着她肩膀，嗓音劈了：“它……要塌了……我看见了……刚才……”
林窈没时间问她看见什么。她翻身把人拽起来，拖着往门口滚。两人刚出档案室，身后的柜子轰然倒下，火蹿上天花板，整排文件开始燃烧。
走廊里警报终于响了，红光扫过墙面。远处有喊声，脚步杂乱，但没人往这边来。
林窈靠墙喘了两下，后背火辣辣地疼。她抬手摸了把，指尖带出血。衣服撕开一道口子，皮肉翻着，不算深，但沾了灰和火星，得清理。
她没管自己，先检查小满。孩子脸黑，嘴唇发白，但没烧伤，也没骨折。她松了口气，低声问：“谁让你来的？”
“没人。”小满摇头，“我……我睡不着，想着你可能还在查……我就绕到后门，看见有人往档案室后间搬汽油桶……”
林窈眼神一沉。
不是临时起意。是冲着证据来的。
她拉着小满往侧门走，脚步放轻。主通道己经封了，消防员在楼下集结，喊话声一片。她们只能从东翼撤离。
拐过楼梯口时，林窈停下。
二十米外，空地上站着一个人。
是院长。
他背对着火场，手里捏着一块东西，正用拇指边缘。火光从他背后照过来，那物件呈焦黑色，边缘不规则，像是从大火里抢出来的。
林窈眯起眼。
锯齿状的断口。
半块符牌。
和报纸上那块，一模一样。
她没动。
院长也没动。他没看她，也没朝这边走，只是站在那儿，低头看着手里的碎片，嘴唇微动，像是在念什么。
林窈慢慢把手伸进衣兜，摸出桃木钉，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。她没拿出来，只让钉尖抵住掌心，血顺着指缝往下滴。
她缓步后退，贴着墙根，一步步挪向侧门。小满跟在后面，脚步虚浮。
首到转进消防通道，她才回头看了一眼。
院长还在原地。
火光映在他脸上，半明半暗。
她推开门，冷风灌进来。小满打了个哆嗦。
“你回去。”林窈说。
“那你呢？”
“我不能走。”
“可你受伤了……”
“这点伤死不了。”林窈按了按后背，血己经渗到外衣上，“你回去，别告诉任何人你去过档案室。要是有人问，就说你在宿舍睡觉。”
小满咬着嘴唇，想说什么。
“听话。”林窈声音不高，但不容反驳。
小满终于点头，转身往宿舍楼方向走。林窈看着她背影消失在拐角，才转身朝医院后门去。
巷子口停着那辆黑色轿车。车窗摇下，司机戴着口罩，只露一双眼睛。
“林小姐？”他开口，“等你很久了。”
林窈没应。
她站在巷口，假装整理袖口，实则借着车窗反光看后视镜。司机左手搭在方向盘上，无名指戴着一枚银戒。戒面雕着一朵兰花，线条清晰。
和小满说的一样。
她抬手抹了下嘴角，掌心的血蹭在唇边。桃木钉还在指缝里，她轻轻一转，让钉尖朝外。
然后她拉开后门，坐了进去。
车里有股味。不是香薰，也不是烟，是某种干枯植物烧过后的余烬，混着一点铁锈气。她鼻尖一动，认出来了——是符纸。
司机没说话，发动车子。
林窈靠在座椅上，闭眼。报纸贴着胸口，还在。她能感觉到那层薄纸的轮廓，边缘有些，像是被火烤过又压平。
车子驶出巷口，路灯一盏盏掠过。她睁开眼，看窗外。古玩市场方向亮着灯，旧书铺门口没人，门缝里塞着传单，风吹着一荡一荡。
她没多看。
目光落回车内后视镜。
司机左手又抬起来，调整了下后视镜角度。银戒在灯光下一闪。
她盯着那朵兰花。
车子拐上主路，速度提起来。
她慢慢把桃木钉从指缝里抽出来，放在膝盖上。钉身还沾着血，干了，发黑。她用拇指抹了下裂痕，血又渗出来一点。
她忽然想起火场里那六个字。
“红绳者，皆见符。”
锅炉房事故的幸存者戴红绳。
小满手上有烫痕。
院长手里有符牌碎片。
而这张报纸，二十年前的失窃案，展柜里那块残符，是她亲手刻的。
她闭上眼。
不是巧合。
是一张网。
有人在烧证据。
有人在藏线索。
有人，早就知道她在查。
车子驶过一个路口，红灯亮起。
司机松开油门，手搭在方向盘上，银戒正对着前方。
林窈睁开眼，看着那朵兰花。
她忽然开口：“你认识谢兰吗？”
司机手指动了一下。
车外，红灯倒数，三，二，一。
绿灯亮起，车子猛地一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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