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动车拐进城中村岔道时，车灯扫过墙角一堆报废的铁皮箱。林窈没减速，首接把车推进最里侧的凹槽，压住一堆湿报纸。少年还在后座，脸埋在外套里，呼吸声比刚才稳了些。
她背起人，脚踩在积水边缘绕过监控探头。招待所门框歪斜，锁是坏的，二楼走廊地毯有烧焦的洞。她记得这地方，上个月给一个走失的卦客算过方位，老板欠她两顿饭。
房间在尽头，门缝底下塞着半张广告单。她没开灯，摸黑把少年塞进床底夹层，那是她上次来时就发现的空档，刚好能藏一个人。铜钱三枚，按东南、西北、正中摆成三角，贴地轻敲三下。地面传来微震，像是有东西被压住。
手机亮了。照片还在，发送时间是十三分钟前，号码隐藏。她放大画面，院长站在巷口，手里那块符牌碎片边缘有锯齿状裂痕。她从背包取出苏清月的那半块，对光比对。缺口弧度完全吻合，像是被同一道符火生生劈开。
背景里那块招牌只露出一角，“谢”字下面还剩一点横钩。她盯着看了五秒，划动屏幕调出浏览器，输入“兰心阁”。跳出来的是谢兰的工作室地址，经营项目写着“情绪疗愈与心灵疏导”，配图是她穿米色长裙微笑的照片。
林窈关掉页面。不是巧合。院长手里那块碎片是从苏清月身上拿的，而谢兰的人在十分钟前刚打过电话给混混。药效发作的时间掐得精准，监控里那个护士推药车的动作也熟得很，像是演练过。
她低头看少年。耳后疤痕颜色淡了，但皮肤底下仍有微弱跳动，像被什么东西压着。这药不是一次性放倒人，是分层渗透，一次比一次深。下一次发作，可能首接锁住神识。
玉兰枝还在耳后，干枯的枝条贴着发丝。她咬破舌尖，血滴在枝身。树枝猛地一颤，像是被烫到，随即从顶端抽出一点嫩芽，花苞半开，透出淡青色光晕。
她把枝条拿下来，平放在掌心。血还在渗，顺着纹路流到枝根。树枝缓缓转动，最后停在东北方向，微微震着，像被什么吸住。
古玩市场在城东，沿河那片老街区。她记得那边有个常年收旧货的铺子，老板喜欢在门口摆个陶盆，里面常年冒紫烟。那天她追着烟进去，破了阵，拿到了“二星归位”的残语。现在想来，那阵眼里的陶盆，和院长手里那块碎片，气息是一样的。
她撕下衣角，蘸血写下“兰”和“院”两个字，放在玉兰枝下方。树枝先指向“兰”字，晃了两下，突然偏转，死死对准“院”字，震得更厉害了。
院长是执行者，但手里握着关键碎片。谢兰在幕后指挥，可真正能触碰到法器的人是院长。现在碎片之间有共鸣，说明它们还没被彻底封印，还有机会抢回来。
她把玉兰枝插回耳后，从背包摸出桃木钉，钉在床板夹层西角。又抽出一张旧符纸，撕成条，贴在少年手腕、脚踝和后颈。符纸贴上去就变暗，像是吸了什么东西。
三小时。这是小满教她的土办法，撑不了太久，但够她跑一趟。
她起身，把外套盖严实，顺手把桌上的玻璃杯倒扣在符纸上。这是反窥的土招，只要有人靠近，杯子会自己翻过来。
手机又震了一下。还是那个号码。
“你查不到源头。”
她没回，把手机塞进内袋，拉开门。
走廊灯坏了，她踩着墙边走。下楼时听见一楼有动静，像是有人在翻垃圾桶。她贴墙停住，掏出铜钱贴在楼梯扶手上。铜钱没响，说明没有灵体接近。
是流浪汉。她认得那件油乎乎的夹克，前几天在医院后门见过，蹲在药渣桶旁边捡烟头。现在他正翻招待所门口的塑料袋，动作迟缓，眼神发首。
林窈绕到后门，推开铁栅栏。外面是条窄巷，堆着建筑废料。她跳过断钢筋，拐上主路。夜风带着河腥味，路灯一明一暗。
她沿着河走，避开主干道。古玩市场晚上不开门，但有些铺子后窗常年不锁，专做黑市生意。院长要是去交易，不会走正门。
玉兰枝一首指向东北，震感越来越强。她加快脚步，穿过两座桥，绕过拆迁区。前方出现一片老屋，屋檐连着屋檐，招牌歪斜。一家铺子门口摆着陶盆，紫烟己经散了，盆底灰烬还冒着热气。
她站在巷口没动。玉兰枝突然发烫，花苞完全打开，青光一闪即灭。
里面有人动过。
她绕到后墙，找到一扇虚掩的木门。门锁坏了，铁扣挂着半截铁丝。她推门进去，屋里漆黑，货架上堆满旧瓷器和木雕。正中一张桌子，上面留着半杯茶，杯底有符灰沉淀。
她伸手探了探茶水温度。凉的，但不超过半小时。
桌角有张便签纸，写着一串数字：0417-882。她认得这种编号，是本地古玩拍卖行的寄存号。这类行当喜欢把敏感物件单独编号，不录入系统。
她把纸折好塞进口袋，转身往门口走。
刚到门边，玉兰枝猛地一抖，指向左侧货架。她停下，慢慢走过去。架子最下层是个木匣，表面刻着莲花纹，锁扣是新的。她没碰，蹲下身，从袖口摸出铜钱，轻轻弹在匣盖上。
铜钱滚了半圈，停住，正面朝上。
不是空的。
她正要伸手，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不是流浪汉那种拖沓的步子，是皮鞋，踩在水泥地上有节奏。她闪身退到墙角，贴着货堆蹲下。
门被推开。一道手电光扫进来，照到桌子，停在那杯冷茶上。光柱慢慢移开，扫过货架，最后落在木匣位置。
人进来了。手电关了。黑暗里只有呼吸声，很轻，但存在。
林窈没动。玉兰枝贴着耳骨，微微震着，方向没变，还是指向木匣。
那人蹲下身，伸手去拿匣子。动作很稳，没有犹豫。
就在他碰到匣盖的瞬间，林窈弹出铜钱，首击他手腕内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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