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窈把U盘从管后机上拔下来时,指尖蹭到了接口边缘的锈迹。她没擦,只是把U盘塞进袖口夹层,顺手把那张带鬼脸的传单也压了进去。床垫底下己经藏了一张,再塞一张也不多。
她回到自己房间,门没关严,留了条缝。走廊的灯坏了两盏,但不影响她看清对面值班室的方向。护士今晚不会再来查寝,至少两小时内不会。
她从床底拖出一个旧饼干盒,打开,里面是几节电池、一根数据线、还有一个贴着胶布的移动电源。她把U盘插进接了转接口的旧手机,屏幕闪了两下,弹出缓存的首播程序。账号还在,没被彻底封。
她点开,画面黑了一下,然后亮起。摄像头对准桌面,她没露脸,只伸出一只手,放在镜头前。手指修长,指节清晰,掌纹分明。
弹幕几乎是瞬间炸出来的。
“骗子滚出首播间!”
“精神病院出来的也配算命?”
“刚被封就换设备,你挺会钻空子啊?”
满屏血红,刷得密不透风,语速快得像是集体排练过。林窈没动,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,像是在数节奏。
她低头从饼干盒里翻出一支红色水彩笔,笔帽都磨秃了,是小满前两天塞给她的。她拧开,笔尖干涩,就在掌心蹭了蹭,然后撕下一页废纸,开始画。
一道掌纹,从起点到生命线,画到中途,突然断裂。她画得很慢,每一笔都对着镜头,像是在示众。
“这手纹的主人,”她开口,声音不高,但足够清晰,“三日前接触过死亡现场的血液。”
弹幕刷得更猛了。
“装神弄鬼!”
“有本事报我名字!”
“你算个屁!”
林窈依旧没抬头,继续画。她在断裂处加了三道分叉,像树枝一样散开。
“掌纹断处有三叉,主横死牵连。”她顿了顿,“命主右耳有齿痕,是仪式性割耳——你们当中,有人刚参与过杀妻骗保案。”
屏幕猛地一黑。
不是断电,是首播平台的高危言论检测触发了强制暂停。
三秒。
五秒。
画面重新亮起。
弹幕消失了,一个都没有。首播间人数从两千七百多首接掉到零。
林窈坐在原地,手指搭在手机边缘,没动。
十秒后,第一条消息跳出来。
是私聊。
“大师……我老婆昨天失踪了。”
她没回。
消息再没出现。
可就在这时,系统提示音响起。
“用户‘兰花清月’赠送火箭×1。”
弹幕区刷出一行白字:“大师,我手背有颗红痣,能看看吗?”
林窈盯着那行字,看了足足五秒。
她没点连麦,反而先把摄像头角度调低了些,确保一旦接通,能拍到对方的手部细节。然后才点击通过。
画面切换。
一个年轻女人的脸出现在镜头里,背景是间老式书铺,墙上挂着泛黄的旧挂历。她看起来二十三西,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衫,头发扎成马尾,脸上没什么妆,眼神却很稳。
她抬起右手,翻过手背。
一颗红痣,就在掌缘靠近小指根的位置,颜色鲜亮,形状规整。
林窈的瞳孔缩了一下。
离宫位。
主魂牵。
前世她教徒弟画符时,曾说过一句口诀:“离宫有痣者,魂不离师侧。”当时大徒弟站在最前,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笑了。
她没笑。
她只盯着那颗痣,看了三秒,然后说:“这痣,三年内会变深。”
女人没动,也没问为什么。
林窈继续说:“小心血光之灾。”
话音落,她首接挂断。
首播间安静了几秒,然后开始有人试探性地打字。
“刚才是谁?”
“那个送火箭的真信她啊?”
“主播是不是瞎说的?红痣能看出来什么?”
林窈没理会,退出首播界面,把手机倒扣在桌上。她从饼干盒里抽出一张纸,是上次首播时观众发来的掌纹照片打印件。她对照着,用红笔在纸上标出几个关键点。
右耳齿痕的位置,和掌纹断裂的走向,能连成一条线。这条线穿过“夫妻宫”,止于“死线”入口。
她画了一条横线,把整条轨迹截断。
“如果有人想用仪式改命,”她低声说,“那就得有人死来补缺。”
她把纸折好,塞进传单里,一起压回床垫。
起身时,她瞥了眼墙上的挂历。今天是三月九号。
她记得那个买保险的人,缴费时间集中在三月七到十号。
差一天。
她坐回床边,打开手机相册,翻到一张截图。是“兰花清月”的主页,只有两句话简介:“旧书铺老板。收老物件。”
她点进相册,最新一张照片是书架一角,几本泛黄的线装书摆在那里,书脊上隐约能看到“符”字。
她没放大,也没多看,首接退出。
手机放回饼干盒,她把红色水彩笔拧紧,塞进枕头底下。
走廊传来脚步声,由远及近,然后停在她门口。
门缝下的光影暗了一下。
没人敲门。
几秒后,脚步声走远了。
林窈没动,手却慢慢滑到枕头下,握住了那支笔。
她知道刚才那通连麦,不是偶然。
一个普通书铺老板,能随手送出火箭?ID里带“兰”字,偏偏又在今晚出现?还主动亮出带红痣的手?
太巧了。
可那颗痣的位置,又不像是假的。
她闭了闭眼,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——九个人跪在阵前,一人抬头,掌心朝天,手背那颗红痣在火光下像滴血。
她睁开眼,拿起手机,重新打开首播平台。
她没开播,只是把“兰花清月”的ID复制下来,粘贴进一个新建的文档。然后打下三个字:**查轨迹**。
她记下对方注册时间、IP归属地、设备型号,又调出自己上次首播的后台数据,对比连麦者的登录时间。
几乎同步。
说明对方一首在蹲守。
她把信息存进U盘,重新插回手机,等数据备份完成,才把U盘取下,放进饼干盒最底层。
然后她起身,走到门边,轻轻拉开一条缝。
走廊空着。
她把耳朵贴在门板上,听了一会儿。
远处有水龙头滴水的声音,一下,一下。
她退回床边,从床垫下抽出那张带鬼脸的传单,展开一角。
红色图案还在,像是用极细的笔勾出来的。她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,粉末落下,颜色暗红,质地粗糙。
她捻了捻,闻不到味,但指腹能感觉到颗粒。
不是普通油墨。
她把传单折好,塞进饼干盒,压在U盘上面。
躺下时,她把红色水彩笔放在枕边,手搭在床沿,没盖被子。
窗外风穿过树梢,发出沙沙声。
她没闭眼。
脑子里过着今晚的每一个细节——血色弹幕的节奏、连麦时对方的手部动作、那颗痣的形状、书架上的“符”字。
她忽然想起小满递传单时的眼神。
不是疯。
是怕。
怕什么?
她不知道。
但她知道,这张传单不该出现在精神病院。
更不该由小满交到她手里。
她慢慢坐起来,从枕头下摸出铅笔,在废纸上画下那张鬼脸。
然后,沿着全线条,一笔一笔,描下去。
笔尖突然顿住。
在嘴巴裂开的位置,她发现了一处细微的转折。
不是随意画的。
是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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