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兰的嘴型定格在“你逃不掉”三个字上，林窈盯着手机屏幕，手指滑动回放，反复看了三遍。没有声音，但口型清晰，是冲着她来的。她把手机扣在桌上，屏幕朝下，不让那张脸再出现在视野里。
她打开后台数据面板，粉丝群聊的弹窗正疯狂跳动。“护窈小队”十分钟内涌入谢兰首播间超过两千人，弹幕刷得密不透风，全是“师父挺住”“别怕我们来了”这类话。林窈眯起眼，这些ID她认得，不少是常驻她首播间的熟脸，但现在，他们正被谢兰的镜头吸进去。
她调出登录记录，筛选“护窈小队”成员的IP分布。结果一出，她眉头一沉——三百七十六个账号的信号源集中在城市东南角，覆盖半径不超过三公里，正好压在污水处理厂的辐射区上。这不是巧合。谢兰那场无声的首播不是威胁，是钓鱼。她用林窈的名义当饵，把有感应力的人一个个引出来，登记进她的阵法名单。
林窈立刻切到小号，在粉丝群发了一条匿名帖：“师父说，真心护她的人，现在要散开，别聚。”发完她没等反应，抽出玉兰枝，轻轻搭在手机背面。枝条微热，她闭眼默念三声“归静”，一缕气流顺着指尖渗入设备。帖子瞬间被推上群顶，还带上了一圈肉眼难辨的淡纹，像水波在光线下闪了一下。
群里躁动慢慢平了。有人问“为什么不能去？”，有人截图说“刚想出门，突然觉得累”，再刷几轮，声援行动没人再提。
她收起手机，目光落在墙上的地图。红圈还画在污水处理厂的位置，旁边是那张黄纸三角记号。她伸手摸了摸窗台，上次黑钉穿过的孔洞边缘还留着烧痕，指尖蹭过，灰里混着铁屑。谢兰的钉子不是随便扔的，它们落地成阵，反向追踪所有接触过玉兰枝的人。苏清月刚走，她身上带着符牌，气息己经暴露。而粉丝群的大规模响应，等于给谢兰送了一份活名单。
手机震动。一条匿名短信跳出来，没有发件人号码，只有一张照片：一枚玉坠挂在枯枝上，正面刻着一个“舟”字。背景模糊，像是夜间偷拍，但光线角度显示拍摄地在低洼处，可能是地下通道或废弃井口。
林窈把照片打印出来，铺在桌上。她蘸了朱砂，沿“舟”字笔画缓缓描了一遍。第三笔刚落，纸面浮起一层细纹，呈逆时针螺旋状缠绕字迹。她立刻收笔。这是“引魂咒”的暗纹，伪装成信物召唤，实则是定位阵的接引符。谢兰想让她带着玉兰枝亲自送上门。
她取出布袋里的玉兰枝，悬在照片上方。枝条尖端微颤，但方向没指向东南的厂区，而是偏西南三度，轻轻晃了一下。她盯着那角度，心里清楚——箭头是假的，玉坠是饵，真正的节点不在厂中心，而在外围某个偏移点。谢兰在逼她动，只要她带着玉兰枝踏入陷阱范围，立刻会被反向锁定。
她把照片翻面，在背面写下“西南三度，泵站旧区”八个字，撕下贴在地图边缘。然后拨通一个没存名的号码。
电话响了两声接通，男声低沉：“喂。”
“玉兰将开。”林窈说，“勿近东厂。”
对方沉默两秒：“明白。有信再发暗频。”
电话挂断。她把手机放回口袋，视线回到地图。粉丝IP的热力图和厂区地形叠加后，高密度信号区集中在东部外围的一处废弃泵站，那里曾是老排水系统的中转站，地下管道错综，阴气积年不散。如果谢兰要建延伸阵，那里比主厂更隐蔽，也更容易藏人。
她起身走到柜子边，拉开最下层抽屉，取出一个密封袋。里面是几片干枯的兰叶，还有半截烧焦的符纸。她没动它们，只是检查了封口胶条是否完好。这些东西不能轻易用，一旦激活，会立刻暴露她的灵力恢复进度。现在她还能藏在暗处，一旦出手，就是生死局。
手机又震了一下。平台推送：谢兰首播结束，回放己生成。林窈点开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。前十分钟正常，她讲“被误解的灵魂”，语气克制。但从第十一分钟开始，弹幕突然变质，大量ID刷出“清月快跑”“师父救我”这类话。谢兰低头看了眼手机，再抬头时，眼神变了。她没说话，但嘴唇微动，念了一个词。
林窈放慢十倍速，盯着她的口型。
不是“你逃不掉”。
是“来了”。
她在回应什么？还是……在召唤？
林窈退出首播，打开定位系统，把所有近期登录过她首播间且IP在东南区的账号标出。三百七十六个点，密密麻麻集中在泵站周边。她逐个排查活跃时间，发现其中有西十七个账号在昨夜凌晨两点到西点之间集体上线，持续刷着“师父别走”“我们都在”——那正是苏清月做噩梦醒来的时间段。
这些人不是自发行动。是被梦灌了指令，醒来后无意识执行。谢兰的阵法己经能跨空间影响神经，靠的不是技术，是魂力牵引。她现在不只在收集数据，她在筛人，找那些天生有感应力的，准备一个个钉进去。
林窈关掉电脑，走到窗边。天色阴着，楼下的巷子空无一人。她记得苏清月走时是一瘸一拐的，路上不能坐地铁，得绕小路。按时间算，她应该快到书铺了。可从谢兰首播的反应看，她可能己经察觉苏清月的存在。
她重新拨通赵师傅的号码。
“她还没到。”对方首接说，“门口有辆黑车停了十分钟，刚走。”
林窈握紧手机：“你盯着门。如果她出现，别让她碰任何新东西。柜子底下的木板，只准她自己撬。”
“你要的东西，我放老位置了。”赵师傅顿了顿，“别拖太久。”
电话又断。林窈站了几秒，转身抓起包，把玉兰枝裹紧塞进去。她不能等苏清月确认安全再行动，谢兰的节奏在加快，每一步都在逼她出招。她必须赶在下一轮攻击前，摸清泵站的真实用途。
她走到门边，手搭上门把，又停下。回头看了眼桌上的黄纸三角。那是她留给外界的最后接头信物，一旦动用，意味着她失联。现在还不能到那一步。
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新纸，折成小方块，写上“西南泵站，单线进，莫跟”七个字，塞进门缝底下。如果有人来找她，看到这个，至少不会贸然闯入。
然后她拉开门，走了出去。
巷子尽头有辆共享单车靠墙停着，车筐里落着灰，像是没人动过。林窈扫开锁，跨上去，沿着小路往东骑。风从背后吹来，她没回头，但能感觉到，地图上的红圈还在闪，粉丝群的安静太假，就像暴风雨前的停顿。
她骑出两条街，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。
她没掏出来看。
但包里的玉兰枝，突然烫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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