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寡妇被衙役押着踉跄离去,堂下阴影里还残留着她不甘的咒骂。王县令抚着案上冰凉的惊堂木,目光转向立在一旁的林墨,语气里满是真切的赞许:“林墨,此次能揪出这毒杀情敌的恶妇,你功不可没。若非你从死者从水井中找到毒源,我们不知还要在迷雾里绕多少弯路。”
林墨身着半旧的青布短褂,袖口沾着些许未洗净的药渍,闻言只是拱手一笑:“王县令言重了。仵作行当,本就以验尸查源为责,能还死者公道,是分内之事。”
“说起来,还有一事相求。” 王县令忽然压低声音,从案下抽出一封牛皮信封,“邻县近月接连出了怪事,五人暴毙却查不出死因,周县令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,特地派人送来书信求援,不知你可否移步相助?”
林墨接过信封,指尖触到信纸边缘的褶皱,显然己被反复翻阅。他略一思忖便点头应下:“既为邻县困境,自当尽力。”
次日天未亮,启明星还悬在黛色的天际,林墨便带着孙老头和两名精干捕快出了城。孙老头年近花甲,佝偻着背却精神矍铄,此刻他攥着马缰绳,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开口:“林墨啊,周县令信里说‘离奇’,那必定是棘手的案子。前几年我在邻县当差,见过河里浮尸、山林碎尸,可从没听说过没伤没毒就死了的。”
林墨勒住马,望向远处渐亮的天际线,语气沉稳:“孙老丈放心,凡事皆有迹可循。就算是鬼魅作祟,也定会留下蛛丝马迹。我们只需仔细勘察,总能找到突破口。”
三匹快马在官道上疾驰,晨露打湿了马蹄,三个时辰后,邻县县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里。城门口早己等候着一群人,为首的周县令身着官袍,见到林墨立刻快步迎上来,双手紧握他的手腕:“林仵作!久仰你的大名!上次你破了那桩‘水井投毒案’,我还特地派人去学习经验,没想到今日要劳烦你亲自前来。”
林墨回礼道:“周县令客气了,互帮互助是应有之义。不知这几起案子具体是什么情况?”
周县令叹了口气,引着众人往县衙走去:“说来话长,咱们到书房细谈。这一个月来,死的五个人身份各异,有东街卖菜的张老汉,西巷教书的李秀才,还有南门外开杂货铺的赵掌柜…… 都是前一天还好好的,第二天就没了气,身上连个针眼都找不到,仵作验了好几次,也没查出中毒的迹象。”
进了县衙书房,侍女奉上热茶,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周县令紧锁的眉头。林墨接过茶盏,却没喝,只问道:“尸体还在吗?我想先去义庄看看。”
“在!都妥善存着,就等你来了。” 周县令立刻起身,带着众人往义庄赶去。
义庄坐落在县城西北角,孤零零的院落围着矮墙,门前的石狮子早己被风雨侵蚀得面目模糊。一推开门,一股混杂着腐臭与草药的气味扑面而来,两名捕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。五具尸体分别躺在铺着稻草的木板上,盖着厚重的白布,白布上还凝着点点水珠。
林墨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验尸工具 —— 银针、镊子、放大镜,还有一小瓶酒精。他先走到张老汉的尸体旁,缓缓掀开白布。老人面色蜡黄,双目紧闭,嘴唇呈自然的淡紫色,并非中毒常见的青黑。林墨用银针依次探入老人的口腔、耳道和指尖,银针依旧光亮;又用镊子翻开老人的眼皮,瞳孔散大却无异常;他按压老人的手臂,皮肤僵硬如木,根据尸僵程度判断,死亡时间应在五天前左右。
“奇怪,确实没有中毒迹象。” 孙老头凑过来,看着林墨的动作,“连常见的勒痕、击打伤都没有,难不成真是得了急病?”
林墨没说话,又走到李秀才的尸体旁。年轻书生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惊恐,林墨仔细检查了他的头发、指甲缝,甚至用放大镜查看了他的牙龈,都没发现任何异常。接下来的三具尸体,情况如出一辙,既无外伤,也无中毒迹象,仿佛是被无形的手夺走了性命。
义庄里一片寂静,只有风吹过窗棂的呜咽声。林墨蹲在地上,手指捻着一点从尸体头发上掉落的灰尘,忽然眉头一挑:“孙老丈,你看这灰尘和义庄里的不一样。”
孙老头凑过来,只见林墨指尖的灰尘颜色偏深,质地细腻,而义庄地面的灰尘则是浅灰色,还夹杂着沙粒。林墨忽然站起身,重新走到尸体旁,这次他重点检查起死者的耳道。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开耳道里的绒毛,果然,每具尸体的耳道深处都粘着一些细小的深色颗粒,正是刚才看到的那种特殊灰尘。
“周县令,你见过这种颗粒吗?” 林墨夹起一点颗粒递给周县令。
周县令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,又闻了闻,摇了摇头:“从未见过。难道是某种矿石粉末?还是药材碎屑?”
“不好说,得化验才能确定。” 林墨刚说完,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一个捕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,脸色煞白:“周县令!林仵作!不好了!北巷的王五刚刚死了,死状和之前的一模一样!”
众人脸色骤变,立刻跟着捕快赶往王五家。王五家是个小小的西合院,院门口己经围了不少邻居,议论纷纷。王五的妻子瘫坐在门槛上,哭得撕心裂肺。林墨快步走进卧室,王五躺在床上,双目圆睁,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,和之前的死者如出一辙。林墨立刻检查他的耳道,果然也发现了那种深色颗粒。
“嫂子,你别太伤心,我们一定查出真相。” 林墨安慰道,“昨天晚上王五有没有什么异常?比如咳嗽、胸闷,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?”
王五的妻子抽泣着回忆:“昨天晚上他还和邻居一起喝酒,回来倒头就睡。半夜我起来上厕所,听到院子里有‘嗡嗡’的声音,像是大群蚊子在飞,但又更响一些。我以为是刮风,就没在意,早上起来就发现他……”
“嗡嗡声?” 林墨心中一动,“院子里种了什么树吗?”
“有一棵老槐树,都几十年了,枝繁叶茂的。” 王五的妻子说。
林墨立刻起身走到院子里,果然看到一棵两人合抱的老槐树,树干上布满了裂纹,枝叶浓密得遮住了半个院子。他围着槐树仔细查看,忽然发现树干离地约一人高的地方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,洞口周围散落着一些深色的粉末,和死者耳道里的颗粒一模一样。
“拿油灯来!” 林墨喊道。捕快立刻递过一盏油灯,林墨凑近洞口,借着灯光往里一看,只见洞里爬满了黑色的虫子,每只都有指甲盖大小,身体细长,翅膀透明,正 “嗡嗡” 地扇动着翅膀,和王五妻子描述的声音完全吻合。
“就是这些虫子!” 林墨肯定地说,“它们的分泌物里一定含有剧毒,通过空气传播或者接触人体,导致人突然死亡。死者耳道里的颗粒,就是它们的分泌物。”
周县令凑过来一看,倒吸一口凉气:“这种虫子我从未见过,难道是外地传来的?”
“先不管来源,当务之急是查清毒性,然后消灭它们。” 林墨让捕快用布袋子小心翼翼地抓了几只虫子,又采集了一些分泌物,“周县令,麻烦你立刻让人去化验这些东西,我去看看城里其他老槐树。”
接下来的两个时辰,林墨和孙老头走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,发现一共有十几棵老槐树,其中八棵的树干上都有类似的虫洞。而此时,化验结果也出来了 —— 虫子的分泌物中含有一种神经毒素,能迅速抑制人的呼吸中枢,导致猝死,且死后不会留下明显痕迹。
“还好发现得及时!” 周县令松了一口气,立刻召集衙役和百姓,“大家听着,这些虫子藏在老槐树上,分泌物有剧毒,大家千万不要靠近老槐树!我们马上组织人手灭虫!”
林墨则让人找来硫磺、石灰和艾草,配制成特制的杀虫剂。他亲自示范如何将杀虫剂注入虫洞,再用泥巴封住洞口,防止虫子逃脱。孙老头和捕快们则挨家挨户通知百姓,晚上关好门窗,若发现 “嗡嗡” 声立刻报告县衙。
连续三天,县城里都弥漫着硫磺的气味。林墨和周县令亲自带队,逐一检查每棵老槐树,确保没有遗漏的虫洞。到了第三天傍晚,最后一棵老槐树上的虫子被消灭干净,林墨才松了一口气。
夕阳西下,余晖洒在县城的街道上,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,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周县令握着林墨的手,感激地说:“林仵作,这次真是多亏了你!若不是你心细如发,我们还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。”
林墨望着远处的炊烟,微微一笑:“为民除害,本就是我们的职责。只是这些虫子的来源还不清楚,以后还得定期检查树木,防止它们卷土重来。”
孙老头拍了拍林墨的肩膀,感慨道:“我活了这么大年纪,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离奇的案子,也第一次知道,原来小小的虫子也能酿成大祸。”
林墨收起验尸工具,笑道:“世间万物,皆有其理。只要细心观察,再离奇的谜案,也能找到答案。”
次日清晨,林墨告别了周县令,带着孙老头和捕快踏上了归途。官道上的晨露依旧晶莹,林墨望着前方的路,心中知道,还有更多的谜案等着他去破解,但他从未有过丝毫畏惧 —— 因为真相,永远藏在细节之中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6QI3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: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