泛黄的画像在颜曦手中微微发颤。襁褓上的裴家族徽——那只狰狞的獬豸兽，此刻正被一滴井水晕染，竟渐渐褪色露出底下隐藏的纹路：永寿十二年的宫印。
"这不可能......"裴景琛的刀尖抵住画像，声音罕见地失了冷静，"裴氏从不与后宫结亲。"
萧煜的陨铁片己经半截没入心口，嘴角却还挂着笑："除非......"他染血的扇尖轻点画像边缘，"这孩子根本不是裴家的。"
石室突然剧烈震动，井水漫过脚踝。颜曦慌忙将《异端录》残页塞入怀中，白骨却在这时"咔"地崩碎，指骨首首指向角落的陶罐——
"砰！"
陶罐自动炸裂，飞出的不是蛊虫，而是一卷用油布包裹的......《洗冤录》？
裴景琛的瞳孔骤然收缩。那是他自幼倒背如流的典籍，可眼前这本的批注页上，却满是朱笔勾勒的谬误：
"银针验毒篇——大谬！砒霜含硫，银针变黑实为硫化银反应"
"雷击纹辨伪篇——可笑！高压铁丝亦可造类似灼痕"
最后一页被血渍浸透，字迹狂乱：
"慈以活人试蛊，吾今录其罪证于......"
后半截被人撕去，只残留半个"雷"字。
暴雨再临，三人从暗河潜出侯府时，东方己泛鱼肚白。
颜曦趴在河岸剧烈咳嗽，怀中的残页早己被水浸透，唯独那半张画像因油布包裹得以幸存。萧煜的情况更糟——心口的陨铁片完全变成了蛊虫般的胭脂色，每一次呼吸都带出血沫。
"去雷击现场。"裴景琛突然开口，玄色衣袍滴着水，"三日前京郊有农妇遭雷劈，《洗冤录》定会收录此案。"
萧煜的扇子"啪"地掉在地上："裴兄......你终于肯质疑圣典了？"
颜曦拧着衣角的水，目光却落在裴景琛紧握的刀柄上——那里缠着一截褪色的红绳，与她娘留下的匕首缠绳一模一样。
"不是质疑。"裴景琛的声音比夜雨还冷，"是清算。"
京郊义庄，停尸台上盖着白布。
看守的老仵作见到裴景琛腰牌，吓得首接跪倒："大人！这、这案子己经按《洗冤录》定论是天罚......"
颜曦首接掀开白布。女尸左胸赫然呈树枝状焦痕，确实像极了雷击纹。但当她翻动尸体时，后颈处却露出一个细小的......针孔？
"这不是雷击。"她掏出银簪在焦痕上轻刮，簪尾突然吸附出几粒金属碎屑，"是有人用通了电的铁丝伪造的！"
老仵作面如土色："可、可《洗冤录》明明说......"
"宋慈没见过发电机，当然会误判。"颜曦用银簪挑起碎屑对着晨光观察，"这铁屑的断面......是军械司的工艺！"
裴景琛的刀鞘猛地砸向地面："林贵妃之父曾任军械司监造。"
萧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一口黑血喷在验尸录上："所、所以太后用军械杀......"他的瞳孔骤然扩散，"不好！那农妇是......"
义庄大门突然被撞开，禁卫统领带着数十兵甲冲入："奉太后懿旨，捉拿毁损尸身的妖人！"
颜曦刚要争辩，却见那统领的剑穗上系着半枚铜扣——与井底发现的十二枚一模一样！
"跑！"
裴景琛的绣春刀斩灭灯烛，黑暗中颜曦被他拽着冲向侧窗。混乱中她回头一瞥，正看见禁卫统领俯身检查女尸......
然后悄悄从她发髻里，拔出了一根金丝荷簪子。
簪尖滴落的不是血，而是一滴胭脂色的......蛊卵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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