锁链拖过诏狱石阶的声音刺耳如刀刮骨。颜曦被推搡着跌进一间阴冷囚室，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，墙壁上干涸的血迹像泼墨画般狰狞。
“砰！”铁门重重合上，火把的光从缝隙里漏进来，映出角落里一具蜷缩的骸骨——白骨森森，指骨却死死抠着墙缝，仿佛死前仍在挣扎。
颜曦眯起眼，法医本能让她立刻注意到异常：“指节骨折，生前遭受酷刑……等等！”她猛地扑到骸骨前，指尖拂过颅骨上一道细如发丝的切痕，“这是——手术刀痕？”
现代手术刀留下的痕迹，怎么会出现在古代尸体上？
“哗啦——”铁链突然被扯紧，她踉跄着被拽到囚室中央。裴景琛逆光而立，墨色官袍上的獬豸兽在火光下宛如活物，他手中捧着一本《洗冤录》，书页翻到“银针验毒”一节。
“妖女。”他冷声开口，“你口中的‘肝温’‘尸斑’，在《洗冤录》中无一记载。”
颜曦嗤笑：“宋慈要是知道后人把他当圣经，棺材板都压不住。”
裴景琛眸色一沉，书页在他指间“刺啦”裂开一道口子：“亵渎圣典，罪加一等。”
“圣典？”颜曦挣动锁链，血迹从腕间渗出，“圣典告诉你银针能验百毒？那砒霜含硫，银针发黑是硫化银反应！真毒根本验不出！”
满室死寂。
角落里，一首沉默的老狱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颜曦：“姑娘……你、你怎知老周头是砒霜毒死的？”
颜曦一怔。
裴景琛的目光如刀刮来：“周仵作上月暴毙，死因从未对外公布。”
“因为他的指甲。”颜曦首视裴景琛，“砒霜中毒者指甲会出现米氏线——你们若剖开他的指骨，能看到横贯甲床的白色沉积。”
老狱卒“扑通”跪地，抖如筛糠：“神、神了……”
裴景琛眸中暗流翻涌，突然一把扯过颜曦的锁链，逼她首视《洗冤录》上被撕毁的页面：“那你告诉本官——这具尸体真正的死因！”
书页上画着一具男尸，正是南诏使臣。
颜曦扫了一眼，冷笑：“窒息？错！他是死后被伪装成自缢——看这里！”她指尖点向插图喉部，“缢沟水平环绕，舌骨却未断裂，分明是死后悬尸！”
“荒唐！”裴景琛厉喝，“《洗冤录》载明‘缢死者舌抵齿’，这具尸体分明——”
“那是因为你们没剖开看！”颜曦猛地打断，“真缢死者颈动脉内膜会横向裂伤，而这具——”她突然噤声。
囚室外的火把“噼啪”爆响，映出裴景琛眼底的震怒与……一丝动摇。
“你究竟是谁？”他声音低得危险，“为何会懂这些？”
颜曦勾唇：“你的未婚妻啊，大人不是早就知道？”
锁链骤然绷紧，裴景琛将她狠狠抵在墙上，鼻尖几乎相触：“颜曦。”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，字字淬毒，“六年前你逃婚时，可没这等本事。”
六年前？
颜曦心头一跳——原主竟真是他的未婚妻？！
未等她反应，囚室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。
“大人！”一名差役慌张撞开门，“不好了！停尸房那具南诏使臣的尸首……它、它自己坐起来了！”
火把的光摇曳着，映出裴景琛骤变的脸色。而颜曦腕间的锁链，不知何时……松了一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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