停尸房的霉味混着腐臭扑面而来。颜曦被裴景琛拽着锁链拖过青石甬道，腕骨磨出的血痕在阴冷空气中凝成暗红冰晶。
"大人！就在里面！"差役抖如筛糠，火把照亮他惨白的脸，"那具尸体...它真的动了！"
裴景琛绣春刀出鞘三寸，刀光映出颜曦讥诮的嘴角："怕什么？尸体又不会咬人。"
"但会杀人。"裴景琛冷声截断她的话，刀尖挑开停尸房破败的木门。
吱呀——
月光从破窗漏入，正照在停尸台那具首挺挺坐起的尸体上。南诏使臣青紫的面容在月色下泛着诡异光泽，喉间"自缢"的勒痕渗出黑血。
"尸僵完全形成还能坐起？"颜曦眯眼，"除非——"
她突然挣开锁链扑向尸体，在裴景琛怒喝声中一把扯开尸衣。腐肉簌簌落下，露出脊椎处三根泛着幽蓝的银针。
"湘西赶尸术！"老狱卒惊叫后退，"是巫蛊！"
颜曦却捏起一根银针细看："电磁脉冲装置？不对..."针尖细微的电流让她指尖发麻，"这是用雷击过的磁石仿制的神经刺激针。"
裴景琛的刀锋抵住她后心："你怎会认得这些？"
"猜的。"她头也不回，突然掰开尸体下颌，"看！口腔黏膜完好，但喉管..."指尖探入死者咽喉，拽出一截细如发丝的银线，"...被人用鱼线操纵了。有人不想让我们验尸。"
银线在月光下闪烁寒光，另一端延伸至窗外。颜曦正欲追查，腹部突然传来雷鸣般的抗议声。
"......"
死寂中，裴景琛的视线缓缓下移。
"血糖低会手抖。"颜曦理首气壮地揉着胃部，"影响解剖精度。"
窗外突然传来"噗嗤"一笑。萧煜执扇挑开窗棂，月白锦袍上沾着几片落叶："裴大人，令夫人饿得都能吃尸体了，不如..."他变戏法般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，"尝尝醉仙楼的烧鸡？"
油纸掀开，金黄鸡皮上泛着光泽。颜曦的胃再次发出响亮的欢呼。
裴景琛刀光一闪，油纸包应声落地："诏狱重地，世子慎言。"
"哎呀，手滑。"萧煜惋惜地看着滚落的鸡腿，突然用扇尖指向尸体，"不过比起烧鸡...裴大人不妨看看死者左手？"
颜曦猛地转头。月光偏移，照出南诏使臣紧握的左手——指缝里竟夹着半片干枯的...荷叶？
"荷叶裹尸..."她突然想起什么，扑向停尸台角落的证物箱，"贡品清单上是不是有..."
"蜜渍金丝荷。"裴景琛冷声接话，剑尖挑起箱中残留的蜜饯，"使臣死前最后所食。"
萧煜的扇子"啪"地合拢："巧了，今早太后刚赏了家父一盒。"
三人目光在血腥味中交汇。颜曦突然抓起鸡腿狠狠咬了一口："我需要解剖。"
"不行！"裴景琛和萧煜同时出声。
"《大胤律》载，毁损使臣尸身者，凌迟。"裴景琛的刀横在她颈前。
萧煜却摸着下巴："不过...若是意外失火..."
"轰！"
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，紧接着是杂役尖叫："粮仓走水了！"
火光映红半边夜空。混乱中，颜曦只觉腕间一轻——锁链被萧煜的扇骨挑断。他凑近她耳畔，气息带着松墨香："屏风后有个暗格...和半只烧鸡。"
待裴景琛回神，颜曦己消失在浓烟里。他只来得及抓住一片飘落的罗裙碎片，上面沾着可疑的...油渍？
"颜！曦！"
怒吼惊起飞鸦。而此时的颜曦正蹲在停尸房屏风后，左手烧鸡右手解剖刀，面前是被她迅速开膛的南诏使臣。
"胃内容物显示..."她嚼着鸡腿含糊自语，"死亡时间在进食后两刻钟内...咦？"刀尖挑出一块未消化的硬物——半枚刻着"永寿"二字的铜扣。
窗外火光渐熄，脚步声逼近。颜曦匆忙将铜扣塞进袖袋，却听"咯吱"一声...
屏风突然被人从外推开。裴景琛染血的脸出现在缝隙中，目光落在她油光水滑的唇上，又移向被掏空的尸体。
"解、解剖完了？"她咽下最后一口鸡肉，举起鸡骨头，"要...来点吗？"
裴景琛的瞳孔剧烈收缩。下一秒，整面屏风轰然倒地，惊起满地染血的绷带。而在飞扬的尘埃之后，萧煜倚门轻笑：
"裴兄，尊夫人用晚膳的样子...真是别致。"
绷带散尽，露出颜曦身后墙壁上的一行血字：
【下一个是你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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