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海的晨雾裹着碎金般的光，漫过月神祭坛时，女婴正踮着脚摸祭坛边缘的浮雕。她的银瞳里还凝着昨夜的星芒，小手指向浮雕上被风沙磨蚀的月神像——那尊像的左眼原本嵌着枚银瞳宝石，此刻却只剩个空洞，像被谁生生剜去了。
"阿娘，月亮的眼睛呢？"女婴的声音软糯，却带着几分执拗。她的小手扒着浮雕边缘，指甲缝里沾着沙粒，"昨夜它还在笑的。"
颜曦蹲下身，用帕子擦去她指尖的沙粒。她望着浮雕上的空洞，喉头发紧——昨夜用双生血熄灭蛊母魂时，这尊月神像的左眼确实迸裂过，溅出的金血在祭坛上凝成"契成"二字，此刻却只剩斑驳的裂痕。"或许是...月亮累了？"她轻声哄着，却想起昨夜银瞳族男子消散前，那句无声的"该醒了"。
裴景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他正用陨铁剑拨开祭坛下的积沙，剑刃在晨光中泛着幽蓝："找到了。"他捧起半块刻着北狄文的石板，石板上的字迹与女婴掌心的金线如出一辙，"这是月神族的迁徙记录。"
颜曦接过石板，指尖拂过"癸巳年冬月，月神族遭蛊母偷袭，举族迁徙至沙海"的字迹。她的瞳孔骤缩——这与母亲笔记里提到的"颜家先祖为护月神遗孤，举族迁入大雍"的时间线，竟分毫不差。"所以...我们颜家，本就是月神族的守护者？"
"不止是守护者。"裴景琛的声音发沉，他指着石板最下方的小字，"这里写着，月神族与银瞳族本是同源。当年银瞳族先祖为救月神族，自愿献祭双目，化为银瞳蛊虫，世代镇守蛊母。"
女婴突然扑向裴景琛手中的石板。她的指尖刚碰到"银瞳族"三字，石板突然泛起金光，映得她的银瞳里浮现出陌生的画面：漫天风雪中，穿银瞳族服饰的男子抱着襁褓狂奔，身后是举着骨杖的蛊母；男子踉跄着跪在祭坛前，用短刀刺瞎自己的双眼，鲜血溅在襁褓上，襁褓里的婴儿突然睁开眼，银瞳里泛起与男子相同的幽蓝。
"阿爹..."女婴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，"阿爹的眼睛...疼。"
裴景琛的身体一震。他望着女婴眼底的画面，终于明白为何昨夜自己的瞳孔会泛起幽蓝——那是银瞳族先祖的血脉记忆，在通过女婴的眼睛苏醒。"原来...我是银瞳族的后裔。"他声音发颤，"当年我祖父说，裴家历代家主都与颜家结为双生契，却没说过...这契的源头，是银瞳族与月神族的血脉羁绊。"
颜曦的心脏漏跳一拍。她想起昨夜在密室里，男子消散前说的"小月亮，用你的血...点燃引魂灯"，此刻终于串联起所有线索：银瞳族先祖献祭双眼，用血脉镇压蛊母；月神族女子以双生契守护，用血脉滋养月神；而她与裴景琛，正是这对血脉的传承者。
"景琛，你看。"颜曦指向女婴后颈的月神花烙印。那抹淡粉色不知何时变成了银白，像极了银瞳族图腾上的月光，"她的血脉...在融合。"
女婴突然抬起头，银瞳里映着整座祭坛。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越，带着不属于孩童的威严："蛊母的残魂，在沙海深处。"
颜曦和裴景琛同时抬头。他们看见祭坛周围的沙粒开始震动，一道黑色的雾气从地底渗出，裹着细碎的银瞳蛊虫，缓缓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——正是昨夜在密室里见过的蛊母残魂。
"人类...血契...该还了..."残魂的声音像砂纸摩擦，"月神遗孤...银瞳后裔...你们...都要死..."
女婴的小手突然攥紧颜曦的衣角。她的银瞳里泛起金光，与裴景琛瞳孔里的幽蓝交缠成线。颜曦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心口涌出，顺着女婴的手指流进她的掌心——那是她的血，与裴景琛的血，与银瞳族、月神族的血脉，在此刻完成了最终的融合。
"阿娘，别怕。"女婴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，"月亮...会保护我们。"
她的小手按在自己心口，那里的月神花烙印突然绽放出耀眼的金光。金光所到之处，蛊母的残魂发出尖叫，银瞳蛊虫纷纷化为灰烬。裴景琛的陨铁剑自动飞起，剑身上的裂纹里渗出暗红血珠，与金光交融成双生莲的形状，首刺残魂的眉心。
"噗——"
残魂的身体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消散，只余下一缕黑烟，钻进了女婴的银瞳里。女婴的瞳孔瞬间变得漆黑，却在下一秒泛起银白的光，像极了月神像左眼原本镶嵌的银瞳宝石。
"小月亮！"颜曦扑过去抱住她，"你怎么样？"
女婴歪着头，银瞳里映着颜曦的脸。她的小手轻轻摸了摸颜曦的脸颊，声音软糯："阿娘，月亮的眼睛...不疼了。"
裴景琛站在原地，望着女婴眼中的银芒。他想起昨夜银瞳族男子消散前，最后看了眼女婴，轻声说："契约己成，该醒了。"原来所谓"醒了"，不是蛊母的苏醒，而是银瞳族血脉的觉醒——女婴，才是真正的月神与银瞳族的血脉继承人。
"曦儿。"他走过去，将手搭在颜曦肩上，"你听见了吗？"
颜曦抬头，看见女婴正指着天空。晨雾己经散去，阳光洒在祭坛上，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女婴的银瞳里，映着一轮完整的圆月——那月亮不是挂在天上，而是浮在她的心口，像颗被温柔包裹的明珠。
"她的眼睛里...有月亮。"裴景琛轻声说。
颜曦点头。她摸出颈间的断簪，与裴景琛腕间的银镯一起，轻轻放在女婴掌心。断簪与银镯相触的刹那，女婴的银瞳里泛起金光，在祭坛上投出一行字："双生契圆，月神归位；银瞳觉醒，蛊母长眠。"
女婴突然打了个哈欠，小脑袋靠在颜曦肩上。她的银瞳里，月亮的倒影突然开始旋转，露出底下模糊的画面：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宫殿，穿银瞳族服饰的男子站在宫殿门口，怀里抱着个襁褓，襁褓上的银锁，与颜曦颈间的断簪纹路，分毫不差。而男子的面容，竟与裴景琛...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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