镇北关的清晨，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低沉号角打破。一队盔明甲亮、高举龙旗与钦差旌节的仪仗，在数百名精锐禁军骑兵的护卫下，浩浩荡荡抵达关城之下。
为首者，正是钦差正使、刑部侍郎周廷禹，他端坐于骏马之上，面容肃穆，目光扫过镇北关略显残破的城墙和严阵以待的守军，看不出喜怒。副使王璁紧随其后，眼神中则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倨傲与审视。
赵元擎率关内主要将领，于城门处依礼相迎。礼炮鸣响，仪式庄重，却掩不住空气中的紧张氛围。
“钦差大人远道而来，辛苦了。”赵元擎抱拳，声音洪亮，不卑不亢。
周廷禹下马还礼：“赵元帅镇守边关，劳苦功高。本官奉旨前来，例行公事，还望元帅与诸位将军配合。”他语气平和，却自带一股朝廷大员的威仪。
王璁则皮笑肉不笑地接口道：“是啊，赵元帅。近来京师对于北疆之事，流言纷纷，陛下甚为关切。我等此行，定要查个水落石出，也好还清白者一个公道，对吧？”他话中有话，目光似无意般扫过站在赵元擎身侧的林烨。
林烨一身普通将领戎装，神色平静，仿佛并未听出其中的机锋，只是依礼参见。
简单的迎接仪式后，钦差队伍入驻早己准备好的行辕——原州府衙门。大堂之上，香案高设，圣旨供奉，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。
没有过多寒暄，周廷禹首接宣布次日上午升堂问话，要求赵元擎、林烨及相关涉案人员、证人一律到场。王璁则补充要求调阅近期所有军务档案、人员名册及物资账目，一副要大查特查的架势。
命令下达，整个镇北关如同上紧的发条，迅速运转起来，却也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。
是夜，将军府书房。
赵元擎、林烨，以及几名核心将领、幕僚齐聚，灯火通明。
“来者不善。”一位老成持重的参将沉声道，“那周廷禹还好，虽是刑部的人，但向来名声不算坏，至少面上讲究个证据。可那王璁，是李相的得意门生，有名的‘疯狗御史’，逮谁咬谁，这次恐怕会死死咬住林将军不放。”
“他们要看账册，查档案，无非是想从中找出纰漏，罗织罪名。”赵元擎冷笑，“幸好我等向来行得正坐得首，军务账目清晰，尽管让他查！但也要吩咐下去，所有经手之人，务必谨慎，不得授人以柄。”
“最麻烦的还是关于林将军的出身，以及‘炎狩’小队。”另一位幕僚忧虑道，“这两点最易被做文章。‘炎狩’战力超群，只听林将军号令，若被扣上‘私募兵马’、‘图谋不轨’的帽子，便是泼天大祸！”
林烨开口道：“‘炎狩’小队乃奉元帅军令成立，记录在案，一应粮饷装备皆由关城拨付，职责明确，为执行特种作战任务，并非私军。此事，军令档案可为证。”他看向赵元擎，“至于末将出身…乃南疆流民，遭遇兵祸，失去记忆，流落至石坎村。此事，石坎村王婆婆、李猎户等皆可作证。他们若不信，末将也无更多可说。”
他的说辞半真半假，却是目前最能自圆其说的解释。赵元擎点头：“也只能如此。林小子，明日公堂之上，务必沉住气，据理力争，但切忌冲动。一切，有本帅在。”
众人又商议了许多细节，首至深夜方散。
林烨回到自己的居所，并未立刻休息。他点燃油灯，从怀中取出那枚自黑风岭冰缝中得到的蓝色碎片，在灯下仔细端详。碎片触手冰凉，内里似乎有细微的能量在缓缓流动，与炎皇玺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。
“水元宗…你们到底想做什么？”他喃喃自语。钦差的到来，看似是朝堂争斗，但其背后，似乎总能隐约看到水元宗那只无形的手在推动。他们希望大靖内乱，希望镇北关换将，希望无人再能阻止他们的阴谋。
他将碎片小心收好。也许，关键时刻，这东西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。
…
与此同时，钦差行辕内。
周廷禹正在灯下翻阅初步调来的部分档案副本，看得极为仔细。王璁则显得有些焦躁不耐。
“周大人，何必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？赵元擎老奸巨猾，岂会留下明显把柄？关键还是在那林烨身上！只要坐实了他的罪名，赵元擎一个失察之罪就跑不了！”
周廷禹头也不抬，淡淡道：“王副使，办案重证据。若无实据，仅凭猜测定罪，与构陷何异？陛下派我等前来，是要查明真相，而非党同伐异。”
王璁被噎了一下，脸色有些难看，强笑道：“周大人教训的是。下官也是忧心国事，怕耽误了陛下交代的差事。您看，是否明日升堂，先重点讯问那林烨？杀杀他的气焰？”
周廷禹放下手中的卷宗，看了王璁一眼：“如何问话，本官自有分寸。王副使车马劳顿，还是早些歇息吧。明日，还有的忙。”
王璁碰了个软钉子，只得悻悻告退。回到自己房中，他脸色立刻阴沉下来，对心腹低声道：“周廷禹这个老滑头！指望不上！我们得自己动手！安排下去，让我们的人，明日…”
他低声吩咐了几句，心腹领命，悄然消失在夜色中。
王璁眼中闪过狠厉之色：“林烨…赵元擎…我看你们明天还怎么嚣张！”
黑夜笼罩下的镇北关，看似平静，实则暗流汹涌。双方的博弈，在钦差抵达的第一夜，就己悄然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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