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总把动物园的袋鼠认成“大兔子”——去年带她去时，她盯着袋鼠蹦跳的样子，非要拽着我的手喊“爸爸你看！大兔子长了口袋！是不是用来装胡萝卜的？”，后来不管怎么解释“这是袋鼠”，她都执着地叫“大兔子”，久而久之，我和楚华也跟着她这么称呼了。
楚华正收拾着碗筷，闻言回头笑：“等放暑假就去，到时候小姨跟你一起，还带你去喂小猴子好不好？”
“好耶！”追月拍着小手欢呼，忽然歪着小脑袋，小眉头皱了皱，“不知道大兔子有没有生小兔子呀？上次去的时候，它的口袋鼓鼓的，爸爸说里面有小宝宝。”
“肯定生了，”我帮她盛了碗温好的南瓜汤，“上次饲养员叔叔不是说，袋鼠妈妈怀宝宝了吗？现在暑假快到了，说不定小袋鼠己经能从口袋里探脑袋了。”
追月捧着南瓜汤，小口抿了一口，忽然抬起头，眼神里满是认真，脱口问道：“爸爸，那我会怀孕吗？我也能生小宝宝吗？”
我手里的汤勺“当”地碰了下碗沿，楚华端着碗筷的手也顿在半空。我们俩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“没想到她会问这个”的惊讶——倒不是觉得突兀，只是没想到这小丫头会从袋鼠宝宝联想到自己。我赶紧放软语气，蹲到她身边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：“追月，你是从哪里知道‘怀孕’‘生宝宝’这些话的呀？”
“动画片里呀！”小丫头放下汤碗，小手指着客厅里的电视，说得一本正经，“昨天看《动物小镇》，熊猫妈妈生了小熊猫，大兔子妈妈把宝宝装在口袋里，山羊老师说‘只有长大的妈妈才能生宝宝’。那我长大以后，也能生宝宝吗？”
楚华走过来，挨着追月坐下，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，声音软得像棉花：“生宝宝要等追月长到小姨这么大，变成能自己照顾自己的大姑娘才行呀。现在我们追月还是小不点，不用想这些，只要好好吃饭、好好玩，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够啦。”
追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捧着南瓜汤又喝了一口，忽然放下碗，伸出小胳膊搂住我的脖子，小脑袋在我颈窝里蹭了蹭，声音软乎乎的：“那我还是慢点长大吧！做小宝宝好——爸爸会抱我，小姨会给我买草莓糖，雯雯姐姐还会陪我画小兔子。要是长大了，大家是不是就不疼我了呀？”
我心里像被温水浸过，软得一塌糊涂。我轻轻拍着她的背，指尖蹭过她辫子上的樱花缀子：“不会呀，不管追月长多大，爸爸和小姨都会疼你，雯雯姐姐也会喜欢你。只是等你长大，就能自己去看更多‘大兔子’，还能给爸爸买好吃的啦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追月抬起头，眼睛里闪着光。
“当然是真的，”楚华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，“不过现在，我们还是先把南瓜汤喝完，不然明天长不高，怎么跟‘大兔子’比谁蹦得高呀？”
追月立刻端起汤碗，大口大口地喝起来，小脸蛋鼓得像只小仓鼠。我看着她的样子，又看了眼楚华眼里的笑意，客厅里的灯光好像更暖了——孩子眼里的“不想长大”，从来不是害怕成长，只是贪恋这份被人捧在手心的疼爱。而这份疼爱，我和楚华会一首给她，首到她真正长大，能独自去拥抱这个世界。
追月软乎乎的“不想长大”还飘在客厅里，我脑子里忽然蹦出地球那首S.H.E的《不想长大》——旋律轻快，歌词里满是小女生的俏皮，正好适合追月唱。等她把最后一口南瓜汤喝完，我拉着她的小手走到钢琴旁，笑着问：“宝贝，爸爸教你唱首新歌好不好？唱会了就能唱给幼儿园的小朋友听，他们肯定更喜欢你。”
“好呀好呀！”追月立刻拍手，小短腿费劲地爬上琴凳，挨着我坐下，小脑袋凑到琴键旁，好奇地盯着我抬手的动作。楚华见我们父女俩要“开唱”，也搬了张沙发椅坐在旁边，掏出手机打开录像——她手机相册里存了好多我和追月的日常，有追月学弹琴时磕磕绊绊的样子，有我给她唱摇篮曲的片段，却从来没发过社交平台，用她的话说“这是咱们家的小秘密，不能给外人看”。
指尖落在琴键上，欢快的旋律瞬间漫开。
“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不谢的花，为什么遇见的王子都不够王子啊……”
我轻轻唱着，追月睁着大眼睛听，小嘴巴跟着小声嘟囔，等唱到副歌“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”时，她突然跟着喊了一句，跑调跑得可爱，自己先笑出了声。
“爸爸，好听！我要学这个！”她拽着我的袖子，小手指着琴键，“我要唱‘不想长大’，这样就能一首让爸爸抱啦！”
我放慢节奏，一句一句教她。她记歌词记不全，就把“王子”说成“兔子”，把“魔法”说成“草莓糖”，楚华坐在旁边拍视频，笑得手机都晃了，偶尔还帮她纠正：“是王子不是兔子，追月你满脑子都是吃的呀？”
不知不觉，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八点。宿舍楼里渐渐热闹起来，下班的老师们陆续回来，楼道里偶尔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。我们的琴声和歌声没刻意压低，透过门缝飘出去，渐渐有人在门外驻足——后来我才知道，隔壁的李老师最先听到，还以为我家来了客人，特意趴在门上听了会儿，掏出手机录了段音频发在教职工群里，说“宁远家今天难得这么热闹，歌声真好听”。
没过多久，门铃突然响了。追月抢先跑去开门，门外站着对门的张老师，手里牵着她上幼儿园的儿子，旁边还有楼下教表演的王老师，领着上小学的女儿，几个孩子都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。
“宁老师，不好意思打扰了！”张老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，“我们家孩子听见你教追月唱歌，吵着也要学，实在没办法，就厚着脸皮来敲门了……”
“要学要学！我也要唱‘不想长大’！”张老师的儿子立刻喊，王老师的女儿也跟着点头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追月。
追月是个典型的“人来疯”，见来了小伙伴，立刻拉着我的手晃：“爸爸爸爸！教哥哥姐姐一起唱嘛！我们一起唱给小朋友听！”
我笑着点头，让他们进来坐。楚华赶紧去厨房拿杯子倒果汁，追月拉着几个孩子坐在钢琴凳旁，像个小老师似的，把刚才我教她的歌词颠三倒西地“传授”给他们：“要唱‘不想长大’，这样爸爸就会一首抱我们啦！”
我重新弹起钢琴，这次节奏放得更慢。孩子们跟着我唱，有的跑调，有的忘词，客厅里满是叽叽喳喳的笑声和不成调的歌声。张老师和王老师坐在沙发上，看着孩子们的样子，也忍不住跟着轻轻哼，手机里的录音、录像就没停过。
追月唱到兴起，还站起来拉着哥哥姐姐跳舞，小裙子转得像朵小花儿。
楚华举着手机，镜头一首跟着她，嘴角的笑就没落下过。我看着眼前的一切，指尖的旋律更轻快了——或许，这就是最好的日子：有追月在身边，有朋友在左右，有温暖的邻里，还有能传递快乐的音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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