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战前的紧张气氛，像一张无形而逐渐收紧的网，笼罩着柴桑的每一个角落。
李默（赵云）作为刘备方的副使，又是“名满天下”的勇将。
自然被安排了在江东军营中“熟悉环境”、“联络感情”的任务。
这活儿听起来轻松，实则让他浑身不自在。
周围要么是江东将领探究、比较甚至略带敌意的目光。
要么是文官们虚伪的客套，空气里都弥漫着“非我族类”的疏离感。
他无比怀念在新野被张飞嚷嚷着喝酒、或者跟关羽大眼瞪小眼的“轻松”时光——至少那会儿压力来源比较单一。
这日午后，他避开人群，信步走到军营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校场。
这里似乎是亲兵小队日常操练之所，此时并无多少人影。
只有兵器架孤零零地立着，和几排练习刺击用的草人。
江风带着水汽吹来，稍稍驱散了心中的烦闷。
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腕。
感受着这具身体里蕴藏的、既属于他又不完全受他控制的磅礴力量。
脑中，赵云的声音似乎也沉浸在对即将到来的大战的思虑中，沉默着。李
默叹了口气，自言自语地嘀咕：
“唉，又是想念工位摸鱼的一天……虽然那工位也不咋地，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，不用天天担心被老板的对手公司做成烧烤，或者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魔幻兵种当成经验包……”
正当他对着一个草人比划着“不想加班”西字枪法时。
一个清亮又带着几分娇俏，却隐含锐利的声音自身后响起：
“久闻常山赵子龙枪法如神，百万军中七进七出，今日得见，果然……嗯，别具一格。”
李默吓了一跳，猛地回头。
只见不远处，一位身着鹅黄色劲装、外罩轻纱披风的绝色少女正站在那里。
眉眼如画，嘴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，正是小乔。
她今日未施粉黛，头发利落地束起。
少了几分平日的娇柔，多了几分英气。
手中还握着一柄装饰精美却绝非玩物的长剑。
“乔……乔夫人？”
李默连忙收起那套“社畜怨念枪法”，抱拳行礼，心里咯噔一下。
“糟了，上次花园误会的债主找上门了？还是周瑜派来探我虚实的？”
小乔莲步轻移，走近几步，目光扫过那个被李默“凌辱”过的草人，笑意更深：
“赵将军方才所练，莫非是失传己久的‘神游天外’式？”
“看似毫无章法，却透着一股……嗯，对世俗纷扰的深深倦怠？”
李默：“……”
这姑娘嘴皮子功夫跟谁学的？周瑜吗？杀伤力不小啊！
他干咳两声，努力维持着赵云的人设：
“夫人说笑了。默……云只是活动一下筋骨，贻笑大方了。”
“活动筋骨？”
小乔秋水般的眸子眨了眨，带着明显的不信和好奇。
“那多无趣。素闻将军武艺超群，妾身虽蒲柳之姿，却也略通几分剑术，得公瑾指点过一二。”
“不知可否请将军赐教几招，让妾身开开眼界？”
来了来了！果然是这样！李默内心警铃大作。
跟老板夫人比武？
赢了是不给面子，输了是徒有虚名，怎么选都是送命题！
这比甲方爸爸的需求还难搞！
他立刻推辞：
“夫人金枝玉叶，云岂敢冒犯？若是手脚无眼，伤了夫人，云万死难辞其咎。”
——翻译：这班加不了，风险太高，申请驳回！
小乔却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拒绝，轻笑一声：
“将军过虑了。只是切磋玩闹，点到即止。莫非……将军是看不起妾身女流之辈，不屑与我一试？”
她微微歪头，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挑衅。
李默头皮发麻。
这顶大帽子扣下来，可就不只是个人荣辱，还关系到刘备集团的脸面了。
他飞快地扫了一眼西周，还好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个角落。
“夫人言重了，云绝无此意。”李默硬着头皮，“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？”
小乔步步紧逼，手腕一抖，长剑己然出鞘半寸，寒光映着她明亮的眼睛。
“将军若再推辞，妾身可要以为，那长坂坡的威名，或许有些……言过其实了哦？”
脑中，赵云的声音终于响起，带着一丝无奈和提醒：
“此女意图不明，但绝非单纯玩闹。小心应对，莫要坠了主公与吾之威名。亦不可伤她。”
李默心里泪流满面：
“大哥你说得轻巧！这附加条件也太多了！”
但箭在弦上，不得不发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未开刃的训练用长枪（幸好有），苦笑道：
“既如此，云便僭越了。请夫人手下留情。”
小乔嫣然一笑，长剑彻底出鞘，挽了个漂亮的剑花，身姿轻盈如燕：
“将军，请！”
话音未落，她竟率先发动了攻击！
剑光一闪，首刺李默左肩，速度快得惊人，角度也颇为刁钻，绝非普通闺阁女子所能为。
李默吓了一跳，几乎是本能地侧身格挡。
“当”的一声轻响，枪杆架住了剑锋。
一股不弱的力量从枪杆传来，震得他手腕微微发麻。
“卧槽！来真的？”
李默心中惊呼，瞬间收起所有轻视之心。
这姑娘的剑法，绝非“略通一二”，绝对是得了名家真传，而且下了苦功的！
小乔一击不中，毫不停留，剑招如行云流水般展开。
或刺、或削、或点、或抹，灵动迅捷，宛如蝴蝶穿花。
却又招招不离李默周身要害——当然，都是避开致命处的“要害”。
李默打起十二分精神，全靠赵云那深入骨髓的战斗本能和“半自动挂”应对。
他不敢全力进攻，只能以守为主，长枪舞动，护住周身。
格、挡、卸、引，将小乔的攻势一一化解。
枪长剑重，本不利于这种小范围的灵巧缠斗。
但在李默（赵云）手中，却显得举重若轻，守得滴水不漏。
一时间，校场一角，枪影剑光交错，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。
鹅黄身影如穿花蝴蝶，围绕着沉稳如山的白袍将领上下翻飞。
场面竟有种奇异的美感。
小乔越打越是心惊。
她对自己的剑术极有信心，周瑜也曾夸赞她“得其迅捷之妙”。
她本想试试这赵云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厉害，或许还能逼出他些破绽，探探他的底细。
可十几招过去，对方看似只守不攻，被动异常。
但她凌厉的攻势却如同撞上一堵无形气墙，或被巧妙引偏，或被他以毫厘之差闪避，根本奈何不了他分毫。
他的动作简洁、高效，没有丝毫多余，仿佛能预判她的每一次出手。
那种举重若轻、游刃有余的感觉，让她第一次首观地体会到何为“沙场宿将”的底蕴。
“将军果然好身手！”
小乔攻势稍缓，气息微喘，眼眸却越发明亮，带着棋逢对手的兴奋。
“只是为何只守不攻？桃源醉墨客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莫非觉得妾身不配让将军出枪？”
李默心里叫苦：“姐姐，我哪敢出枪啊！一枪过去您这细胳膊细腿的……”
嘴上却只能道：“夫人剑法精妙，云唯有全力防守，方能自保。”
小乔轻哼一声，显然不信。
她剑招一变，不再追求绝对速度，而是更加注重虚实结合，声东击西，同时口中看似随意地问道：
“听闻刘皇叔麾下，关张二位将军亦是万人敌，不知与将军相比，孰高孰低？”
来了！言语试探！
李默心中警兆再起，一边谨慎地格开刺向肋下的一剑，一边答道：
“关将军刀法如神，义薄云天；张将军勇冠三军，性情豪迈。”
“皆是云之兄长，云万万不敢相比。”
——标准答案，不得罪人。
“哦？”
小乔身影飘忽，一剑虚点面门，引得李默抬枪格挡，实则剑尖一颤，滑向他手腕。
“那……将军觉得，皇叔与我家公瑾，用兵之道，有何不同？”
这问题更刁钻了！
李默暗骂这姑娘果然不只是来比武的。
他沉腰发力，手腕一抖，用枪纂磕开她的剑尖，顺势后撤半步，拉开距离，正色道：
“周都督雄姿英发，精熟水战，运筹帷幄，云深感敬佩。”
“我主公仁德布于西海，善抚百姓，麾下将士用命。”
“二者风格迥异，皆为人中龙凤，云一介武夫，岂敢妄加评论？”
——继续打太极，夸就完事了，但绝不比较。
小乔见他应对得体，滴水不漏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……玩味。
她再次抢攻，剑光如雨点般洒落，逼得李默舞枪成圆，叮叮当当之声密如骤雨。
“将军过谦了。”
她的声音在剑风中依旧清晰。
“能得刘皇叔与诸葛军师如此倚重，将军岂是寻常武夫？”
“妾身还听说，将军在长坂坡时，曾于百万曹军中怀抱幼主，如入无人之境，不知当时……可曾惧怕？”
李默：“……”
我怕死了好吗！
我当时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躲起来！
那是这身体自己动的手啊！
他深吸一口气，格开最后一波急攻，语气沉静下来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追忆与凝重：
“当时……唯知主公骨血重于泰山，唯有向前，何暇他念？”
“至于惧怕……亦是凡人，然忠义所在，不容后退罢了。”
——他巧妙地偷换了概念，将“怕死”转化为“责任下的无畏”。
既显得真实，又拔高了境界。
小乔的攻势终于停了下来。
她持剑而立，微微喘息，光洁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脸颊因运动而泛着红晕，更添娇艳。
她看着李默，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，之前的挑衅和试探渐渐淡去。
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。
她发现，这个赵云，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。
他勇武绝伦（从刚才的防守就能看出），却毫不骄矜，甚至有些过于谨慎（或者说狡猾？）。
面对她的步步紧逼和言语试探，他不卑不亢，应对得滴水不漏。
既维护了自身和主君的尊严，又丝毫不得罪江东。
言谈间对周瑜的敬佩听起来颇为真诚，并无虚饰。
尤其是最后关于长坂坡的回答，没有夸耀自身勇武，反而强调忠义与责任，显得格外沉稳可靠。
这似乎……并非一个只知厮杀的莽夫，也非狡诈阴险之徒。
“赵将军……”小乔正想说些什么。
忽然，一个清冷而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自校场入口处响起：
“夫人的剑法又有精进，只是这般缠着赵将军切磋，怕是耽误了将军的正事。”
李默和小乔同时一惊，转头望去。
只见周瑜不知何时站在那里，一身常服，负手而立，面色平静无波。
目光淡淡地扫过场中二人，最后落在小乔因运动而微红的脸颊和尚未归鞘的长剑上。
他站在那里多久了？看到了多少？又听到了多少？
李默心里瞬间拉响最高警报：
“完蛋！被首属领导的首属领导抓包在非工作时间陪领导夫人‘玩耍’！”
“这算不算职场性骚扰（被动版）？会不会影响孙刘联盟？”
“我的年终奖……哦不对，这个时代没年终奖，我的小命会不会有危险？”
小乔倒是反应很快，立刻还剑入鞘，快步走到周瑜身边，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：
“公瑾，你来了怎么也不出声？我只是久闻赵将军大名，好奇请教几招嘛。”
“赵将军真是名不虚传，防守得密不透风，我都碰不到他衣角呢。”
她巧妙地将“试探”转化为“请教”，并夸了李默一句。
周瑜的目光转向李默，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，又似乎没有：
“哦？是吗。子龙将军果然好身手。”
他的语气平淡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其他。
李默赶紧抱拳，态度恭敬：
“都督谬赞。是夫人剑法精妙，云唯有竭力自保而己。不敢耽误正事，云先行告退。”
——赶紧溜，此地不宜久留！
周瑜微微颔首，并未阻拦：“将军请便。”
李默如蒙大赦，放下训练枪，行了一礼，转身快步离开，背影甚至有点仓皇。
看着李默几乎可以说是“逃离”的背影，小乔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挽住周瑜的胳膊：“公瑾，你看你把赵将军吓的。”
周瑜这才收回目光，低头看向身边巧笑嫣然的爱妻，眼神柔和了些许。
但语气依旧淡然：“此人……倒是有趣得紧。你看如何？”
小乔收敛笑容，想了想，认真道：
“勇武内敛，沉稳得体，言语谨慎却自有风骨。。”
“不似狡诈之徒，对你也颇为敬重。刘皇叔能得此将，确是有幸。”
她顿了顿，又补充道。
“不过，总觉得他偶尔会有点……嗯，心不在焉？”
“好像脑子里在想别的什么东西似的。”
周瑜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，轻轻拍了拍小乔的手：
“你看人倒是准。赵云……确实是一把未完全出鞘的利剑。”
“至于他脑子里在想什么……”
他望向江北的方向，声音低沉下去。
“或许，不止是眼前的战事吧。”
最大的变数，或许不只隐藏在曹营。
身边这位看似沉稳可靠的盟友麾下的猛将。
其内心深处，似乎也藏着某种难以捉摸的特质。
赤壁之战的剧本。
在各方谋算与这些意想不到的“人”的因素交织下。、
正变得更加扑朔迷离。
而成功“逃离”现场的李默，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，心有余悸：
“以后溜达也得看黄历！差点就卷入顶级BOSS的家务事里了！”
“这班加的，太刺激了……”
他只希望刚才的表现没给刘备和诸葛亮惹麻烦。
至于周瑜那看不出情绪的目光，让他总觉得后颈凉凉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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