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默几乎是同手同脚地“逃”回了鲁肃给他安排的临时住所——
一间位于驿馆僻静处的独立小屋。
关上门,背靠着冰凉的门板,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感觉比跟文丑打了一场还累。
“顶级BOSS的家务事……周瑜的眼神……小乔的剑……”
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,感觉CPU有点过载。
“这江东的人际关系,比甲方爸爸的需求变更还难捉摸!”
“一个不小心就是送命题啊!”
或许是因为精神紧绷后骤然放松,或许是江东潮湿的天气作祟。
又或许是前几天夜探、遇伏积累的疲劳终于爆发。
李默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,嗓子眼也有些发干发痒。
右边肩膀一处旧伤(似乎是这身体原主赵云某次战斗留下的)也隐隐作痛起来。
“啧,不会是要感冒吧?还是伤口发炎?”
李默走到屋里那张简陋的木盆边,就着里面剩余的清水抹了把脸。
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点。
他看着水盆里晃动的、属于赵云的英俊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倒影,悲从中来:
“想我当年感冒,999感冒灵冲剂喝下去,蒙头睡一觉就好。”
“在这里……不会一场感冒就给我送走吧?”
“这身体的医疗抗性怎么样啊?赵云大哥,你以前生病都咋整的?”
脑中,赵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关切:
“征战之人,小病小痛自是常事。多是硬扛,或寻些草药煎服。”
“吾之体魄尚可,汝不必过于忧虑。且静心休息,莫再胡思乱想。”
“硬扛……好吧,您佬是铁打的,我内核可是个脆皮社畜啊。”
李默嘟囔着,感觉脑袋更沉了。
他晃晃悠悠地走到榻边,和衣倒下,拉过薄被把自己裹紧,只想先睡一觉再说。
迷迷糊糊中。
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加班到凌晨、泡面都凉透了的工位,电脑屏幕上还闪烁着没写完的代码……
不知睡了多久,他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惊醒。
“谁?”
李默猛地坐起,下意识地去摸放在枕边的佩剑,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——
好吧,这算是“外挂”带来的肌肉记忆福利。
门外传来一个恭敬的女声:“赵将军,奴婢奉我家夫人之命,前来叨扰。”
夫人?哪个夫人?小乔?还来?!
李默一个激灵,瞬间睡意全无,头皮发麻。
他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袍,确认没有失礼之处,才深吸一口气,走过去打开了门。
门外站着一位穿着素雅、举止得体的侍女,并非小乔身边那种明艳活泼的类型。
她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质托盘,上面放着一个白瓷小罐和一个绣工精美的锦囊。
侍女见到李默,盈盈一礼:“奴婢见过赵将军。”
“姑娘不必多礼,不知是哪位夫人……”
李默谨慎地问道,目光快速扫过周围,确认没有埋伏或者周瑜突然出现。
侍女微笑道:“奴婢侍奉的是大乔夫人。”
大乔?孙策的未亡人?李默一愣,心里更加疑惑。
他跟这位夫人只有一面之缘,还是那次尴尬的“误入后花园”。
她派人来做什么?
难道也是来“问剑”的?
不对啊,没听说大乔夫人好武啊。
“原来是大夫人的侍女,”李默保持客气,“不知夫人有何吩咐?”
侍女将手中的托盘微微向前一送,语气温婉:
“夫人听闻赵将军近日护卫孙乾先生,奔波劳碌,甚是辛苦。”
“又偶听人言似乎略感不适,或是初至江东,水土不服。”
“夫人心善,特命奴婢送来此物。”
她指了指白瓷罐:
“此乃江东特产的‘紫云膏’,对于跌打损伤、旧患隐痛颇有奇效,亦可缓解蚊虫叮咬之苦。”
又指了指那个锦囊:
“这是内府配制的安神香囊,内含艾草、沉香等物,有宁心静气、助眠安神之效,或可助将军适应江南湿气,睡得安稳些。”
李默彻底愣住了。
不是来找茬的,是来……送温暖的?
侍女继续道:
“夫人说,赵将军乃信义之士,护卫主君使者,尽职尽责,令人敬佩。”
“区区之物,聊表心意,望将军莫要推辞。”
她的语气真诚,没有丝毫倨傲或施舍的意味。
完全就是代表主人传达一份恰到好处的关怀。
李默看着那洁白的瓷罐和精致的香囊,一时间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。
一方面,一股久违的、近乎陌生的暖流悄然涌上心头。
穿越以来,他不是在亡命奔逃,就是在刀光剑影中挣扎。
时刻紧绷着神经,算计着生死得失。
周围的目光要么是警惕、敌意,要么是审视、利用。
像这样纯粹、不附带任何明显政治目的或试探意味的关怀。
几乎是第一次遇到。
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现代社会里。
同事生病时大家凑钱买的水果,或者行政小姐姐贴心准备的暖宝宝……
虽然微不足道。
却足以在冰冷的职场和陌生的异世界里,给人一丝真实的慰藉。
大乔夫人……果然如传闻般温柔善良吗?
是因为上次那番关于战乱民生的短暂交谈,让她对自己这个“北方来的武将”多了一丝同情?
还是仅仅出于她本性中的宽和与善意?
另一方面,强烈的警惕心又立刻抬头。
“哥们儿,醒醒!这是三国!是权谋中心江东!”
“孙策的未亡人给你一个外势力武将送药?”
“这瓜田李下的,传出去周瑜会不会多想?孙权会不会多想?”
“这不会是另一种更高级的试探吧?糖衣炮弹啊!”
脑内小剧场疯狂报警。
“此女心意似是真挚。”
赵云的声音适时响起,带着一丝审慎的评估。
“大乔夫人素以贤德温婉著称,与世无争。此举或并无他意。”
“然,吾等身处险境,确需谨慎。”
是啊,谨慎。
李默压下心头的暖意和感慨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和惶恐:
“这……夫人厚爱,云如何敢当?”
“云只是微有小恙,岂敢劳烦夫人挂心,更不敢受此厚礼。”
侍女似乎料到他会推辞,微笑道:
“将军不必客气。夫人常说,天下战乱,百姓流离,将士们更是辛苦。”
“些许药物,若能解将军些许不适,便是物尽其用了。”
“夫人还让奴婢转告将军,保重身体,方能更好地为国效力。”
这话说得滴水不漏。
既表达了关怀,又抬到了“为国效力”的高度。
让人难以拒绝。
话说到这个份上,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且不识抬举了。
李默只好躬身,双手接过托盘,郑重道:
“既如此,云便厚颜拜领。多谢夫人关怀厚赠,此恩云铭记于心。”
“还请姑娘回去后代云向夫人转达最诚挚的谢意。”
“奴婢一定带到。”侍女再次行礼,“奴婢告退。”
送走侍女,李默关上门,看着托盘里的两样东西,发了会儿呆。
他先拿起那个白瓷罐,打开盖子。
一股清冽的药香混合着淡淡的薄荷味扑面而来。
膏体呈淡紫色,看着就让人觉得清爽。
他用手指蘸了一点,小心翼翼地涂在隐隐作痛的旧伤处。
一股清凉感瞬间渗透皮肤,似乎真的缓解了那份酸胀不适。
“嘿,效果不错啊!这算是东吴特产护肤品?”
李默啧啧称奇,又拿起那个香囊。
锦囊用的是上好的绸缎,绣着简单的云纹,针脚细密。
凑近鼻尖一闻,是那种沉静安神的草木香气。
不浓不艳,闻着确实让人心神宁静了不少。
“哎,要是当年加班有这玩意儿,说不定能少掉几根头发。”
李默把香囊放在枕边,重新躺回榻上,双手枕在脑后,望着屋顶的横梁。
乱世之中,性命如草芥,利益纠葛如乱麻。
这样一份来自陌生人的、细腻的关怀,显得格外珍贵。
它像一道微光,短暂地照亮了这个冰冷而残酷的世界的一角。
让他这个异乡来客,感受到了一丝人情的温度。
他想起大乔那双总是带着淡淡哀愁却依然温柔的眼睛。
丈夫早逝,身处权力漩涡边缘,她想必也有许多不易吧?
这份赠药的心意,或许是她在这个压抑环境中,所能表达的、最纯粹的善意了。
但是……理智很快回笼。
“感激归感激,分寸不能丢。”
李默坐起身。
“这礼不能白收,得回。”
“而且回礼得有讲究,既不能太轻显得失礼,也不能太重显得别有用心,更不能有任何暧昧或者引人误会的暗示。”
他在屋里踱了两圈。
送金银?太俗,而且人家不缺。
送北方的特产?一时半会儿他上哪儿找去?
送自己随身的东西?更不合适!
有了!他眼睛一亮。
鲁肃!这位老实人是个绝佳的中转站!
李默立刻找出自己带来的还算体面的一份绢帛(原本是准备写家书什么的)。
铺在桌上,磨墨,提笔——感谢穿越后自带的“赵云书法技能包”。
他字斟句酌,用最恭敬、最得体的言辞。
再次表达了对大乔夫人赠药的感激之情,盛赞其仁德之心,祝愿夫人身体安康。
然后,他拿出自己仅有的、还算拿得出手的一件东西——
一枚品质尚可、但绝非特别珍贵的玉扣(似乎是赵云旧物,但无关紧要)。
用干净的软布包好。
做完这一切。
他叫来驿馆侍候的小吏,客气地请其将谢函和玉扣转交给鲁肃府上的管事。
并说明是回赠大乔夫人的谢礼,烦请鲁大人代为转交。
通过鲁肃转交,既表达了尊重,又完全公开透明,避免了任何私相授受的嫌疑。
回礼的价值低于赠药(毕竟药和心意无价),但态度足够恭敬诚恳。
完美!
李默给自己这波职场(宫斗?)操作打了个满分。
处理完这桩“暖心危机”,李默感觉心情放松了不少,连身体似乎都轻快了些。
他重新躺下,枕边是那安神的香囊,散发着宁静的香气。
他闭上眼,想着现代社会的点滴,想着长坂坡的厮杀,想着刘备的厚望,诸葛亮的算计,周瑜的审视,小乔的剑,大乔的药……
思绪纷乱,却又在那香气中渐渐沉淀。
也许……能稍微睡个好觉?
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,即将沉入梦乡之际。
眼角余光似乎瞥见窗外某个极不起眼的角落——
那里原本有一个他用炭笔画下的、只有他和夜枭才懂的、表示“暂无要事,安全”的简单标记旁边。
不知何时,被加上了一个急促而尖锐的箭头!
标记变了!
变得急促!示意有紧急情况,需立刻见面!
李默的睡意瞬间被炸得粉碎,猛地从榻上坐起,心脏怦怦首跳。
刚刚才感受到的那点“暖意”,顷刻间被这个冰冷的标记驱散得无影无踪。
江东的水,果然从来都不会真正平静。
温暖的赠药之后,紧急的召唤接踵而至。
这班,真是加得一刻不得闲!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6R3S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: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