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粒子砸在脸上,像带了冰碴的刀子,割得脸颊生疼。
我跪在朱雀街的青石板上,膝盖早被冻得失去知觉,可比起心里的疼,这点冷根本不算什么——因为城门楼上,钉着我爹的头颅。
沈战,大晋的镇国将军,昨天还拍着我的头说“惊鸿的琴弹得越来越好了”,今天就成了挂在城门上示众的“叛国贼”。他的盔甲被血浸成黑红色,头颅双目圆睁,雪花落在他冰冷的脸颊上,积了薄薄一层,像是在替他擦去那些莫须有的污名。
“都给我跪好!叛国贼的家人,就该有叛国贼的样子!”
尖利的女声划破雪幕,柳氏穿着一身石榴红的锦靴,踩着满地积雪走到我面前。她是我爹的继室,也是我那好妹妹沈清瑶的亲娘——此刻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眼底的得意藏都藏不住。
不等我反应,她穿着锦靴的脚,狠狠踩在我按在地上的手背上。
“咔嚓”一声,指骨像是被踩碎了,钻心的疼顺着手臂往上窜。我疼得浑身发抖,想抽回手,却被她踩得更紧,她俯下身,凑在我耳边冷笑:“沈惊鸿,你不是嫡女吗?不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吗?现在看看你,跟条丧家犬有什么区别?”
我死死咬着嘴唇,血腥味在嘴里蔓延。视线扫过身边跪着的沈家老少,一共三十七口,有白发苍苍的祖母,有抱着襁褓婴儿的嫂嫂,还有才五岁的弟弟念安——他冻得小脸发紫,却死死抓着我的衣角,小声喊:“姐姐,冷……爹什么时候下来啊?”
我的心像被狠狠攥住,疼得喘不过气。
我想告诉他“爹不会下来了”,可喉咙像被堵住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只能伸手把他往怀里拉了拉,用自己单薄的囚衣替他挡点风雪。
“娘,跟她废什么话呀?”
沈清瑶提着裙摆走过来,她穿着暖和的狐裘大衣,手里把玩着我昨天还戴在耳朵上的凤凰耳环——那是我及笄时,爹亲手给我打的,上面的珍珠圆润,是难得的好东西。
她看都没看我一眼,抬手就把耳环往地上摔。
“啪”的一声,珍珠碎了,银托弯成了废铁。
“叛国贼的女儿,也配戴这么好的东西?”沈清瑶用脚尖碾着地上的碎珍珠,语气里满是嫌恶,“以前你总压我一头,现在好了,你爹是叛国贼,你是叛国贼的女儿,以后啊,我看谁还敢把你放在眼里!”
我猛地抬头瞪她,眼眶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,砸在冻硬的石板上,瞬间就结了冰。
柳氏见我瞪沈清瑶,笑得更狠了。她冲身后的侍卫抬了抬下巴:“把东西拿过来。”
两个侍卫立刻端着一个铜盘过来,盘子里放着一块烧得红亮的烙铁,烙铁尖上刻着一个“贱”字,刚靠近就有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,带着一股焦糊味。
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。
“沈惊鸿,你不是爱装清高吗?”柳氏拿起烙铁,红亮的烙铁头离我的脸越来越近,“今天我就给你烙个记号,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,你沈惊鸿,就是个卑贱的叛国贼之女!”
侍卫按住我的肩膀,我拼命挣扎,可双手被反绑在身后,根本动弹不得。念安吓得哇一声哭出来,伸手想拉我:“别碰我姐姐!别碰她!”
“滚开!”柳氏一脚把念安踹倒在雪地里,念安哭得更凶了,小身子在雪地里缩成一团。
我看着弟弟被欺负,看着爹的头颅在城门上晃,看着柳氏手里的烙铁越来越近——恨意像疯长的野草,瞬间填满了我的胸腔。
“柳氏!沈清瑶!你们不得好死!”我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,声音嘶哑,却带着蚀骨的恨。
柳氏冷笑一声,手里的烙铁狠狠按在了我的左脸上。
“滋啦——”
滚烫的烙铁碰到皮肤,瞬间就冒出了白烟,焦糊味顺着鼻腔往肺里钻。那种疼,比凌迟还要难受,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针,扎进了肉里,又顺着血管往五脏六腑里窜。
我疼得眼前发黑,几乎要晕过去,可脑子里却死死绷着一根弦——不能晕!我要看着她们,我要记住这疼,记住这恨!
柳氏按着烙铁,足足过了三息才松开。她看着我左脸上那个焦黑的“贱”字,满意地笑了:“这才对嘛,叛国贼的女儿,就该带着这样的记号活下去。”
沈清瑶凑过来看了一眼,捂着鼻子嫌恶地后退:“真丑,以后看到这个字,我就觉得恶心。”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,由远及近,踏在雪地上“哒哒”作响,震得人心慌。
柳氏听到马蹄声,眼睛一下子亮了。她低头看着我,笑得越发得意,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:“沈惊鸿,你猜是谁来了?”
我咬着牙,没理她。
她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,语气里满是炫耀:“是你的前未婚夫,靖王赵珩啊。他刚从前线回来,穿着铠甲,拿着圣旨——听说,他要亲手送你们沈家所有人上路呢。”
马蹄声越来越近,己经能看到街角处出现的那队骑兵,为首的人穿着银白铠甲,身姿挺拔,即使隔着风雪,我也能认出那是赵珩——那个我喜欢了三年,曾许下山盟海誓的男人。
他来了。
不是来救我,不是来为沈家辩解,而是来亲手送我们上路。
柳氏踩着我的手背,力道又重了几分,她指着越来越近的赵珩,笑着说:“你看,你的心上人来了,快睁大眼睛看着,看看他是怎么对你这个‘叛国贼之女’的。”
我的左脸还在火辣辣地疼,手背上的骨头像是碎了,可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疼。我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,指甲深深抠进掌心,把掌心抠得鲜血淋漓——
赵珩,柳氏,沈清瑶……
今们加在我身上的疼,加在沈家身上的冤,我沈惊鸿若有一命不死,定要你们千倍百倍地还回来!
城门楼上,爹的头颅还在风雪里晃。我看着那熟悉的面容,在心里一遍遍地说:爹,你等着,女儿一定会为你报仇,一定会让那些人,血债血偿!
马蹄声终于停在了刑场前,赵珩勒住马缰,银白的铠甲上落了一层雪,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我们,眼神冷得像这寒冬的雪。
柳氏立刻松开踩在我手背上的脚,快步上前,对着赵珩屈膝行礼,声音谄媚:“臣妾参见靖王殿下,殿下一路辛苦。”
沈清瑶也跟着上前,眼眶红红的,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:“阿珩哥哥,你可算来了,姐姐她……”
赵珩没理她们,目光首首地落在我身上。当他看到我左脸上那个焦黑的“贱”字时,眼底没有丝毫波澜,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。
他翻身下马,手里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,走到我面前站定。
寒风卷着雪粒子,吹起他的披风,也吹乱了我的头发。我抬起头,看着他那张曾让我心动不己的脸,如今只觉得陌生又可怕。
他看着我,薄唇轻启,吐出的话像冰锥一样,狠狠扎进我的心脏:
“沈惊鸿,接旨吧。”
“你爹沈战通敌叛国,证据确凿,今日起,沈家满门抄斩——包括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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