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市的日头刚过正午，医馆里挤满了人——自打昨天收拾了王老板，街坊们都知道鸿记医馆有个医术厉害的阿鸿大夫，一早开始就有人排队候着，有头疼的、腿疼的，还有抱着孩子来瞧咳嗽的，药柜前的队伍排到了门口。
我刚给一个老奶奶扎完针，叮嘱她“三天后来复诊”，就听见街上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，夹杂着丫鬟的哭喊：“快来人啊！救救我家嬷嬷！有没有大夫？快来个大夫啊！”
声音越来越近，我抬头往外看，就见两个穿宫装的丫鬟扶着个老太太，老太太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，青色的宫裙沾了尘土，脸色惨白得像纸，额头上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，嘴里断断续续喊着：“疼…疼死哀家了…快…快找太医…”
周围的街坊围了过去，有人小声嘀咕：“这不是宫里太后身边的张嬷嬷吗？怎么会在这儿疼成这样？”“听说张嬷嬷是太后的贴心人，要是出了事，咱们西市的人都得遭殃！”
两个丫鬟急得首哭，其中一个红着眼眶冲人群喊：“谁是大夫？有没有敢治的？治好嬷嬷，赏银百两！”可没人敢上前——宫里的人金贵，万一治不好，可不是赏银的事，弄不好还得掉脑袋。
张嬷嬷疼得蜷缩成一团，手紧紧抓着地面，指甲缝里都嵌了泥，呼吸越来越急，眼看就要背过气去。我心里一紧——这是绞肠痧，是急症，要是等太医从宫里赶过来，至少得半个时辰，到时候人早没气了。
“让让！”我拨开人群，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，蹲在张嬷嬷身边，“我是大夫，让我试试。”
丫鬟愣了一下，上下打量我：“你？一个小姑娘家，能治嬷嬷的病？”
“再晚半个时辰，神仙也救不了她。”我没功夫跟她废话，指尖飞快摸向张嬷嬷的脉搏——脉搏又快又乱，再按她的上腹部，嬷嬷疼得“嗷”一声叫出来，没错，就是绞肠痧，是肠气滞瘀堵了经脉，必须立刻用针通开。
我从怀里摸出银针，刚要扎，丫鬟突然抓住我的手：“你这针干净吗？要是扎坏了嬷嬷，你担待得起吗？”
“放开！”我甩开她的手，语气冷得吓人，“要么信我，要么等着她死——你选一个。”
张嬷嬷疼得意识都模糊了，听见我的话，挣扎着抓住我的手腕，断断续续说：“…信…信你…快…救我…”
我不再犹豫，捏着银针对准张嬷嬷的中脘穴——这是治肠胃急症的要穴，一针下去能通腑气、散瘀滞。银针“嗤”地扎进去，我指尖轻轻捻动针柄，看着张嬷嬷的脸色慢慢缓和了些，不再像刚才那样惨白。
紧接着，我又在她的足三里、内关穴各扎了一针——足三里能调脾胃，内关穴能缓解绞痛，三针下去，经脉通了，疼自然就止了。
不过半盏茶的功夫，张嬷嬷的呼吸平稳下来，她慢慢松开抓着地面的手，试着动了动身子，虽然还有点虚弱，却不再打滚了。她看着我，眼里满是不敢置信：“不…不疼了？姑娘，你这针也太神了！”
我把银针出，擦干净收进针囊，又从药篮里拿出个瓷瓶，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递给她：“这是止痛丹，你含在嘴里，能彻底缓过来。”
张嬷嬷接过药丸含住，没过一会儿，就扶着丫鬟的手慢慢站起来，虽然脸色还有点苍白，却能稳稳走路了。她拉着我的手，力道大得攥得我生疼：“姑娘，你真是活菩萨！若不是你，哀家今天就得死在这西市街头！”
旁边的大丫鬟连忙从怀里掏出个钱袋，递到我面前：“这是一百两银子，赏你的！多谢姑娘救了嬷嬷！”
我把钱袋推回去：“银子我不要，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。”
张嬷嬷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，拉着我的手更紧了：“好姑娘，不仅医术高，心还善！哀家记住你了——你叫什么名字？在哪开医馆？”
“我叫阿鸿，就在前面开医馆，叫鸿记医馆。”我指了指不远处的医馆招牌。
张嬷嬷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，点头道：“好！阿鸿姑娘，你跟哀家入宫一趟！太后最近总说心口疼，太医院的太医们治了半个月都没好，你去给太后瞧瞧，要是治好了，太后定然重重赏你！”
入宫？
我心里猛地一跳——这正是我想要的！入宫就能接近太后，接近皇宫里的人，说不定还能见到萧烬，查到更多关于沈家冤案的线索！
我压下心里的激动，装作犹豫的样子：“嬷嬷，我就是个民间医女，哪能随便入宫？再说，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治不好，我怕我……”
“怕什么？”张嬷嬷拍了拍我的手，“有哀家在，没人敢拦你！太医院那群老顽固，只会开些苦药汤子，哪有你这银针管用？快，跟哀家走，别让太后等急了！”
说着，她就拉着我往外走，两个丫鬟跟在后面，街坊们看着我，眼里满是羡慕：“阿鸿大夫真是好福气，能被嬷嬷请入宫！”“以后发达了，可别忘了咱们街坊啊！”
我笑着跟大家摆手，心里却盘算着——入宫后要谨言慎行，不能暴露身份，得借着给太后治病的由头，好好查查宫里的动静，尤其是柳氏和赵珩的行踪。
刚走到医馆门口，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斜对面的巷口——一棵老槐树下，躲着个穿青布衣裳的丫鬟，手里攥着块粉色的帕子，正死死盯着我，眼神里满是阴狠。
那帕子上的花纹，我记得——是沈清瑶最喜欢的缠枝莲纹！
我心里一沉——这丫鬟是沈清瑶的人！她怎么会在这？是碰巧路过，还是专门来盯着我的？
丫鬟见我看过去，慌忙往后缩了缩，躲到树后面，没了踪影。我攥紧了手里的针囊，指尖冰凉——看来，沈清瑶己经注意到我了，接下来的日子，怕是不会太平。
可那又怎么样？
我抬头看了看天，阳光刺眼，却照得我心里更亮——入宫的机会就在眼前，就算沈清瑶想搞事，我也不怕！只要能复仇，再多的危险，我都能扛过去。
张嬷嬷拉着我的手，脚步轻快地往街口走，嘴里还在念叨：“太后要是知道哀家给她找了个好大夫，定然高兴…阿鸿姑娘，你可得好好露一手，让太医院那群老东西瞧瞧！”
我笑着点头，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巷口的方向——沈清瑶，你最好别来惹我，否则，我不介意让你尝尝，比当年更疼的滋味。
马车停在街口，张嬷嬷拉着我上了车，车帘落下的瞬间，我最后看了一眼鸿记医馆的招牌——等着我，等我从宫里出来，复仇的第一步，就算真正踏出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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