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门口的石狮子瞪着圆眼，红墙琉璃瓦晃得人眼晕。我跟着张嬷嬷往里走，粗布衣的衣角扫过青石板路，和周围太监宫女们的绫罗绸缎比，活像颗混在珍珠里的石子——扎眼得很。
刚进太和殿，就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冷嗤：“哟，这就是你说的神医？穿得跟个要饭的似的，也配进朕的大殿？”
抬头一看，龙椅上坐着个穿明黄龙袍的男人，眉眼间带着几分刻薄，正是当今皇帝。殿下站着一排大臣，还有几个穿官服的老头，想必就是太医院的太医，一个个斜着眼看我，嘴角挂着轻蔑。
张嬷嬷连忙上前一步，躬身道：“陛下，阿鸿姑娘医术高明，昨儿个若不是她，老奴早就没气了！她就是性子实诚，不懂宫里的规矩，您别见怪。”
“医术高明？”皇帝冷笑一声，手指敲着龙椅扶手，“民间野医的把戏，治治小老百姓还行，能治得了朕的太后？张嬷嬷，你是老糊涂了！”
我攥紧了袖中的针囊，往前走了两步，没跪——鬼医说过，我这双手是拿针救人的，不是给昏君下跪的。我抬眼看向皇帝，声音不高却清亮：“陛下，医者不分贵贱，穿粗布衣未必治不好病，穿绫罗绸缎也未必能救人。太后的病，太医院治了半个月没好，或许正是因为你们太看重‘规矩’，反倒忘了治病的根本。”
这话一出口，殿里瞬间静了。大臣们都愣住了，张嬷嬷吓得脸都白了，拉着我的衣角小声劝：“姑娘，快给陛下认错！”
“认错？”站在太医队伍最前面的老头突然站出来，他留着山羊胡，穿一身从三品的官服，胸前绣着太医令的补子，想必就是太医院院正李太医。他指着我鼻子，气得山羊胡都来了：“你个黄毛丫头，竟敢质疑太医院的医术？太后娘娘的心悸症，我们用的是祖传的方子，陛下都点头了，轮得到你个民间野医说三道西？”
我冷笑一声，盯着他：“祖传方子？李太医，你们给太后开的方子，是不是有附子、丹参、五味子三味药？”
李太医愣了一下，随即梗着脖子：“是又怎样？这是治心悸的良方，你懂什么！”
“我是不懂你们的‘良方’，”我往前凑了凑，声音里带着嘲讽，“我只知道，太后年纪大了，脾胃虚寒，附子性热，你们用三钱附子，剂量太大，会灼伤太后的脾胃；丹参活血，可太后最近刚受了风寒，气血凝滞，用丹参只会让寒气入血，加重心悸；还有五味子，虽能敛气，却和附子相冲，两者同用，不仅治不好病，还会让太后夜里盗汗，根本睡不好——我说得对不对？”
李太医的脸瞬间白了，他张了张嘴，想反驳，却半天说不出话来。旁边的几个太医互相看了看，都低下了头——他们肯定也知道方子有问题，只是不敢说。
皇帝皱起眉头，看向张嬷嬷：“太后最近是不是夜里盗汗？”
张嬷嬷连忙点头：“是啊陛下！太后娘娘这几天总说夜里睡不安稳，一醒就一身汗，奴婢还以为是天热，没想到是药方的问题！”
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，盯着李太医：“李爱卿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李太医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，声音发颤：“陛下恕罪！臣…臣也是按祖方来的，没想到…没想到会这样…”
“得了吧，”我嗤笑一声，“什么祖方，不过是你们墨守成规，连病人的体质都不辨，就敢开药方。要是再用这方子治半个月，太后的病不仅好不了，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！”
“你放肆！”李太医急了，指着我，“你有本事，你倒是说说，该怎么治太后的病！”
“简单，”我从袖中摸出一根银针，亮在众人面前，“太后是风寒入体，气血不通，用银针扎内关、神门、足三里三个穴位，通气血、散风寒，再配一副温和的调理方子，不用三天，太后的心悸就能好。”
龙椅上的皇帝盯着我手里的银针，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李太医，沉默了片刻，突然笑了：“有意思，朕倒要看看，你这根小银针，是不是真有这么大本事。”
这时，殿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，一个穿着凤袍的老妇人被宫女扶着走出来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，脸上带着几分病容，正是太后。她刚走到殿中，就看着我笑了：“哀家在后面都听见了，这姑娘说得在理——太医院那群老顽固，治了半个月，哀家的病是越来越重，倒不如让这姑娘试试。”
太后都开口了，皇帝也不再多话，摆了摆手：“既然太后都这么说，那你就给太后治病。若是治好了，朕重重有赏；若是治不好…”
“若是治不好，我甘愿受罚。”我打断他的话，跟着太后往殿后走——我有十足的把握，这心悸症对我来说，不过是小菜一碟。
殿后的偏殿里，太后坐在软榻上，我拿出银针，消毒后，对准她的内关穴轻轻扎了下去。太后“咦”了一声，笑着说：“不疼，还暖暖的，比喝那些苦药汤子舒服多了。”
我一边捻动银针，一边说：“这内关穴是治心悸的要穴，扎下去能通心气；等会儿再扎神门穴和足三里，通气血、散风寒，太后今晚就能睡个好觉。”
扎完针，我又写了个方子，递给旁边的宫女：“按这个方子抓药，用文火煎半个时辰，早晚各喝一碗，三天后再来复诊。”
太后接过方子看了看，笑着对皇帝说：“陛下你看，这姑娘不仅医术好，心思还细。哀家看，不如封她个官职，让她常进宫给哀家看病，也能给太医院提提劲儿。”
皇帝点了点头，看着我：“既然太后喜欢你，那朕就封你为护国医女，准你随时入宫，太医院的人，也要听你调遣——怎么样？”
护国医女？还能调遣太医院？
我心里一喜——这可比我预想的还要好！有了这个身份，我不仅能自由出入皇宫，还能借着调遣太医院的名义，查更多关于沈家冤案的线索，甚至能名正言顺地接近萧烬！
我躬身谢恩：“谢陛下恩典，臣定不负陛下和太后的信任。”
从太和殿出来，张嬷嬷拉着我的手，笑得合不拢嘴：“阿鸿姑娘，你可真是好福气！护国医女啊，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！”
我笑着点头，心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步——该怎么借着这个身份，去质子府见萧烬。刚走到宫门口，就瞥见旁边的柳树下，站着个穿石榴裙的身影，正是沈清瑶。
她躲在树后，脸色惨白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连裙角都被攥得皱巴巴的。刚才殿里的对话，她肯定都听见了——她没想到，我一个“民间野医”，居然能被封为护国医女，还能自由出入皇宫。
沈清瑶见我看过去，慌忙往后退了退，躲到树后面，只露出一双怨毒的眼睛，死死盯着我。我冷笑一声，转身跟着张嬷嬷出宫——她越是恨我，越是说明我这条路走对了。
等我查清楚沈家冤案的真相，亲手报仇的时候，我倒要看看，她还能不能这么怨毒地看着我。
宫门口的风一吹，带着几分凉意，我攥紧了袖中的“林”字玉佩——娘，你看到了吗？我离真相越来越近了，很快，我就能为沈家报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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