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氏的哭喊像根烧红的针,扎得全场人心里发紧。她瘫在地上,指甲抠进青石板的缝隙里,指缝间渗出血丝,却像是感觉不到疼,只是死死盯着皇帝,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,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:
“陛下!臣妇没胡说!二十年前,您刚登基不久,沈将军手握京畿兵权,又总在朝堂上替先太子鸣不平,您怕他迟早会反,就私下找我!”
她突然往前爬了两步,死死抓住皇帝的龙袍下摆,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:“您说‘柳氏,你是沈家的人,只要你能拿到沈战通敌的证据,朕就封你为诰命夫人,让你女儿嫁入皇室’!我一开始不敢,您就威胁我,说要是不照做,就把我偷偷寄养女儿的事捅出去,让我在京城再无立足之地!”
“我没办法啊陛下!”她猛地松开手,瘫坐回地上,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,“我只能偷偷模仿沈将军的笔迹,伪造了他和北狄勾结的书信;只能在他的书房里藏了北狄的狼牙信物;只能看着您把‘通敌’的罪名扣在他头上,看着沈家满门被抓!”
每一个字,都像一颗炸雷,在猎场上炸开。官员们再也忍不住,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起来:
“原来沈将军是被陛下陷害的?”
“陛下为了兵权,竟然连忠良都杀?”
“先太子的事……难道真像柳氏说的那样?”
皇帝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,他猛地从观礼台上站起来,一脚踹开柳氏的手,指着她的鼻子嘶吼:“你胡说!你这个毒妇!朕什么时候找过你?是你自己贪慕富贵,伪造证据陷害沈战,现在还想拉朕下水!”
他气得浑身发抖,伸手抄起案几上的玉如意,就要往柳氏头上砸——可手举到半空,却被太后猛地拦住:“陛下!住手!”
太后脸色惨白,扶着侍女的手才勉强站稳,她看着皇帝,眼神里满是失望和不敢置信:“陛下,柳氏说的是真是假?你跟哀家说实话!沈战是跟着先太子出生入死的忠臣,你怎么能……怎么能这么对他?”
被太后这么一问,皇帝的气势瞬间弱了半截,握着玉如意的手微微发颤,却还是硬着头皮喊:“母后!儿臣没有!是柳氏血口喷人!她就是想拉朕垫背!”
“血口喷人?”柳氏突然止住哭声,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皇帝,像是要把他的脸刻进骨子里,“陛下,您忘了?当年您找我的时候,还给了我一枚龙纹玉佩当信物,说拿着玉佩去大理寺,就能拿到你早就伪造好的‘沈战通敌’的供词!那枚玉佩现在还在我府里的暗格里,要不要现在就派人去搜?”
这话一出,皇帝的脸“唰”地一下白了,握着玉如意的手“哐当”一声,玉如意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。他踉跄着后退一步,撞到身后的侍卫,才勉强站稳,眼神里满是慌乱——他怎么忘了,当年为了让柳氏放心,真的给过她一枚玉佩。
周围的议论声更响了,甚至有几个老臣首接站了出来,对着皇帝拱手:“陛下,柳氏所言事关重大,还请陛下允许臣等去柳府搜查玉佩,查明真相!”
“查什么查!”皇帝猛地吼出声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不用查!柳氏就是个疯子!她勾结北狄不成,就想污蔑朕!来人啊,把这个疯妇拉下去,杖毙!”
侍卫们犹豫着,没人敢上前——柳氏现在是关键人证,要是真杖毙了,只会更让人怀疑皇帝心虚。
就在这时,沈惊鸿往前迈了一步,挡在了柳氏面前。她看着皇帝,眼神冷得像猎场上的寒冰,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:“陛下,你不敢让人查,是因为你知道柳氏说的是真的,对不对?”
皇帝盯着她,眼里满是恨意:“沈惊鸿,这里没你的事!你一个罪臣之女,也敢对朕指手画脚?”
“罪臣之女?”沈惊鸿笑了,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,“我爹一生忠君,为大晋守了十年边关,身上的伤疤加起来能盖满整个后背,最后却被你扣上‘通敌’的罪名,头颅被钉在城门上示众;我娘温婉贤淑,从未与人结怨,却被柳氏拧断脖子,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;我五岁的弟弟,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,却被你允许柳氏扔进狼笼,被恶犬撕咬致死!”
她一步步逼近皇帝,每走一步,声音就冷一分:“陛下,你说我是罪臣之女,可我沈家到底犯了什么罪?是犯了‘手握兵权却不谋反’的罪,还是犯了‘忠于先太子却不帮你弑兄’的罪?”
皇帝被她逼得连连后退,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——沈惊鸿的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刀,扎在他最心虚的地方。
沈惊鸿停下脚步,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:“当年我爹被抓时,为了不连累手下的士兵,主动交了兵权;被押到刑场时,他还对着皇宫的方向磕头,说‘臣沈战,一生忠君,无愧大晋’!可他换来了什么?换来了满门抄斩,换来了‘叛国贼’的骂名!”
“而你呢?”她猛地转头,盯着皇帝,声音陡然拔高,“你靠着毒杀亲兄坐上皇位,靠着构陷忠良巩固权力,靠着牺牲百姓的安稳讨好北狄!你这样的人,配当皇帝吗?”
最后一句话,像一声惊雷,炸得全场瞬间死寂。官员们纷纷低下头,没人敢说话,却也没人再喊“陛下万岁”——沈惊鸿的话,戳中了所有人心里的疑问。
皇帝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沈惊鸿,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:“你……你……反了!反了!”
他突然看向周围的侍卫,嘶吼着:“来人啊!把沈惊鸿和柳氏都拉下去!斩立决!谁要是敢拦着,就是同谋!”
侍卫们终于动了,握着刀一步步上前。沈惊鸿却没动,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——她知道,萧烬不会让她有事。
果然,就在侍卫的刀快要碰到她肩膀时,萧烬突然上前一步,挡在了她身后。他握着剑,剑尖指着侍卫,声音冷得像冰:“谁敢动她?”
侍卫们愣住了,看着萧烬手里的剑,没人敢再往前——刚才萧烬用盲杖当剑打退刺客的样子,还刻在他们脑子里。
皇帝看着萧烬,眼里满是怨毒:“萧烬!你一个北狄质子,也敢管大晋的事?信不信朕现在就下令,把你赶出京城!”
“北狄质子?”萧烬笑了,笑得带着几分嘲讽,几分冰冷。他缓缓抬起手,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——那枚玉佩比拳头略小,玉色温润,上面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,龙纹间还嵌着一点赤金,一看就是皇室之物。
他把玉佩举过头顶,声音清晰而坚定,传遍了整个猎场:“陛下,你错了。我不是北狄质子,我是大晋先太子林景渊之子——林烬!”
“轰!”这句话像一颗炸弹,炸得全场彻底乱了。官员们惊呼着,纷纷跪倒在地;太后捂着嘴,眼泪瞬间流了下来;皇帝则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“噗通”一声坐在了地上,眼神空洞地看着萧烬手里的玉佩,嘴里喃喃着: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你不是死了吗……”
萧烬握着玉佩,一步步走向皇帝,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:“当年你毒杀我父皇时,以为我和母后也一起死了,却没想到母后把我交给了北狄的表姐,让我以质子的身份活下去。这二十年来,我装瞎、装弱,忍辱负重,就是为了等今天——等一个为我父皇报仇,为沈家翻案,把你这个弑兄篡位的昏君,从龙椅上拉下来的日子!”
他的死士们瞬间围了上来,手里的刀指着皇帝和周围的侍卫,声音整齐而响亮:“拿下昏君!为太子殿下报仇!”
皇帝终于反应过来,他猛地爬起来,尖叫着:“护驾!快护驾!谁要是能杀了林烬和沈惊鸿,朕封他为王!赏他黄金万两!”
可侍卫们却没人动——萧烬是先太子之子,是名正言顺的皇室继承人,而皇帝则是弑兄篡位的昏君,他们怎么敢动手?
甚至有几个侍卫悄悄放下了刀,往后退了退,显然是不想再帮皇帝。
沈惊鸿站在萧烬身边,看着眼前的混乱,心里积压了半年的恨意,终于有了一丝纾解——她知道,复仇的关键时刻,到了。
她看着瘫在地上的皇帝,又看了看身边握着玉佩、眼神坚定的萧烬,深吸一口气,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陛下,你欠我沈家的,欠林氏的,今天,该一起还了。”
皇帝看着他们,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,他突然往前爬了两步,对着萧烬连连磕头:“林烬!朕错了!朕不该杀你父皇,不该灭沈家!你饶了朕,朕把皇位让给你,好不好?朕只求你留朕一条活路!”
萧烬看着他卑微的样子,眼里没有丝毫同情,只有冰冷的恨意:“皇叔,当年你杀我父皇时,怎么没想过留他一条活路?当年你灭沈家满门时,怎么没想过留念安一条活路?现在才来求饶,太晚了。”
他对着死士们抬了抬手:“把他押起来,严加看管,等回了京城,再交由大理寺审讯,让他把所有的罪行,都一一交代清楚。”
死士们立刻上前,拿出铁链,“咔嚓”一声锁在了皇帝的手腕上。皇帝还在哭喊着求饶,却被死士们拖着往囚车的方向走,声音越来越远。
沈惊鸿看着他被押走的背影,心里没有丝毫轻松——这只是开始,接下来,还有赵珩,还有沈清瑶,还有所有参与构陷沈家的人,都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,付出代价。
她转头看向萧烬,正好对上他的目光。萧烬对着她微微点头,眼神里带着坚定和默契——他们的复仇之路,终于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。
而就在这时,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,一个侍卫匆匆跑过来,对着萧烬和沈惊鸿拱手:“殿下,沈姑娘,不好了!靖王殿下骑着马,往京城的方向跑了!”
沈惊鸿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——赵珩,你想跑?没那么容易!当年你欠念安的,今天,我必须让你还回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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