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巷的风裹着霉味和尿骚味，刮在脸上像刀子。沈惊鸿踩着碎稻草往里走，每一步都能听见脚下“咯吱”的声响——那是混着血污的稻草被踩碎的声音。
最里头的角落，堆着一堆发黑的稻草，稻草上趴着个人。破破烂烂的囚服糊在身上，沾满了泥和脓水，两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，裤管底下渗出暗红的血，在稻草上洇出一大片黑印。
是赵珩。
曾经鲜衣怒马、不可一世的靖王，如今像条丧家犬，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。
沈惊鸿停下脚步，踢了踢旁边的石子。石子滚过去，撞在赵珩的断腿上。他猛地抽搐了一下，发出“嗬嗬”的闷哼，缓缓抬起头——头发粘在脸上，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，没了半分当年的锐气。
“谁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，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，“谁在……踢本王……”
“本王？”沈惊鸿轻笑一声，往前走了两步，蹲下身，抬手拨开他脸上的头发。
当看清沈惊鸿左脸上那道淡淡的“贱”字烙印时，赵珩的眼睛突然睁大，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：“是你……沈惊鸿？你……你没死？”
“托你的福，我没死。”沈惊鸿的指尖划过他脸上的污垢，力道不大，却让赵珩像被烫到一样往后缩，“你当年把我推下断云崖的时候，怎么没想着把我弄死呢？”
赵珩的嘴唇哆嗦着，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，伸出满是冻疮的手，抓住沈惊鸿的裤脚：“惊鸿！我错了！我知道错了！你饶了我，好不好？我不该骗你，不该挑断你的手筋，不该……不该看着念安死……”
他越说越激动，眼泪混着脸上的泥往下流，滴在沈惊鸿的裤脚上，晕开一小片湿痕：“你放我出去，我给你当牛做马！我把靖王府的财产都给你！不，我把兵权还给沈家！只要你饶了我，你让我做什么都行！”
“做什么都行？”沈惊鸿盯着他抓着自己裤脚的手，眼神冷得像冰，“那你能把我爹的头从城门上取下来吗？能让我娘活过来吗？能让念安再喊我一声‘姐姐’吗？”
赵珩的手猛地僵住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，嘴巴张了张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“不能，对吧？”沈惊鸿缓缓抬起脚，用力踹在他的胸口。赵珩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往后倒，撞在墙上，断腿传来的剧痛让他发出凄厉的惨叫。
“你当年说我是碍眼的东西，”沈惊鸿站起身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，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，“现在你看看你自己——趴在地上，断了腿，连口干净水都喝不上，你连碍眼的资格都没有。”
赵珩趴在地上，疼得浑身发抖，却还是不甘心地伸出手，想要再抓住沈惊鸿的裤脚：“惊鸿……我真的错了……求你……求你给我一次机会……”
沈惊鸿往后退了一步，避开他的手。她看着赵珩那张曾经让她心动过的脸，如今只剩下丑陋和狼狈，心里没有半分波澜——那些年的喜欢，早就被他的背叛、沈家的鲜血，冲得一干二净。
“机会？”她冷笑一声，“我爹被你污蔑通敌，头颅挂在城门上暴晒三天的时候，你给过他机会吗？我娘被柳氏拧断脖子，临死前还在惦记我的时候，你给过她机会吗？念安才五岁，被恶犬撕咬，喊着‘姐姐救我’的时候，你按住我不让我救，那时候你给过他机会吗？”
每问一句，赵珩的身体就缩一下，到最后彻底瘫在地上，像条死狗一样，只有肩膀还在微微颤抖。
“我爹的头挂在城门时，你怎么不饶他？”沈惊鸿的声音突然提高，带着压抑了三年的恨意，“你拿着圣旨，念着‘沈战通敌’的时候，怎么没想过饶他一命？赵珩，你今天的下场，嫡女惊华盲眼质子是我的刀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嫡女惊华盲眼质子是我的刀最新章节随便看！都是你自己找的！”
说完，她转身就走，没有再看赵珩一眼。
“沈惊鸿！”赵珩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癫的嘶吼，用尽全力朝着她的背影爬去，断腿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，“你不能走！你救我！你必须救我！我是靖王！我是大晋的王爷！你不能把我扔在这里！”
他爬得太急，一下子栽倒在稻草堆里，脸埋进满是脓水的泥里。他挣扎着抬起头，脸上全是泥和血，眼神里满是疯狂：“沈惊鸿！我错了！我真的错了！你回来！你回来啊！”
沈惊鸿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，背影很快消失在永巷的拐角。
赵珩的嘶吼声渐渐低了下去，变成了绝望的呜咽。他趴在地上，看着沈惊鸿消失的方向，眼泪混着血和泥往下流。过了好一会儿，他突然停止了呜咽，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。
“沈惊鸿……”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，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，“你以为……你赢了吗？我还有人……我还有忠于我的亲兵……他们会来救我的……到时候……我一定要让你……让你和沈家的人一样……不得好死……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用手撑着地面，一点点往角落爬去。断腿传来的剧痛让他浑身发抖，却没能阻止他眼里的疯狂——他还没死心，还在等着翻盘的机会。
而永巷外，沈惊鸿站在阳光下，深吸了一口气。冷风刮过她的脸，却吹不散她心里的沉重——赵珩得到了报应，可她的爹娘和弟弟，却再也回不来了。
“姑娘，”守在永巷外的侍卫走过来，躬身道，“殿下让属下转告您，丞相的斩首时辰定在明日午时，让您要不要去观刑。”
“丞相……”沈惊鸿喃喃自语，眼神慢慢变得坚定，“我去。”
丞相是柳氏的同伙，是构陷沈家的帮凶，也是贪墨赈灾款、害死上千百姓的凶手。她要去看着他死，看着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——这是她复仇的一部分，也是为那些无辜死去的人，讨一个公道。
“另外，”侍卫犹豫了一下，又道，“殿下还说，昨晚追查沈清瑶下落的人传回消息，说沈清瑶被一伙蒙面人劫走后，往北狄的方向去了。”
“北狄？”沈惊鸿的眉头猛地皱起。沈清瑶被劫往北狄，难道是北狄的人救了她？可柳氏己经死了，北狄为什么还要救沈清瑶？
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安——沈清瑶没死，还被北狄的人救走，这背后，会不会藏着更大的阴谋？北狄之前和柳氏勾结，想要刺杀皇帝、扶赵珩登基，现在柳氏和赵珩都倒了，他们会不会借着沈清瑶，再搞出什么乱子？
“我知道了，”沈惊鸿沉声道，“你回去告诉殿下，我明日午时会去刑场。另外，让追查沈清瑶下落的人，再加把劲——一定要查到她的行踪。”
“是！”侍卫躬身应道，转身离去。
沈惊鸿站在原地，看着远处的皇宫方向，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。赵珩虽然被扔进永巷，但他的残余势力还在；沈清瑶被劫往北狄，可能会成为北狄对付大晋的棋子；还有柳氏临死前说的那些关于她身世的话，像一根刺，扎在她心里。
她的复仇，好像还没有结束。接下来，她要面对的，可能是更危险的敌人和更复杂的局面。
但沈惊鸿没有退缩——她经历过沈家灭门的惨状，从万丈悬崖下活了过来，学会了医毒双绝和绝杀术，她不再是当年那个软弱可欺的沈家嫡女。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，她都会一步步走下去，首到所有的仇人都得到报应，首到她的爹娘和弟弟，能真正安息。
她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，脚步坚定——明日午时，她要去看着丞相人头落地；之后，她要继续追查沈清瑶的下落；至于她的身世……总有一天，她会查清楚真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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