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猛地睁开眼,鼻尖全是草药的苦味儿,混着崖底特有的湿冷潮气,呛得人难受。
身下是铺着干草的石床,硌得后背生疼,右手断筋的地方还在隐隐抽痛,一扯动就像有针在扎骨头。我想撑着坐起来,可浑身软得像没骨头,刚抬起胳膊就重重摔了回去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哑声——那碗乌头酒的毒性还没散,嗓子依旧发不出完整的话。
“醒了?”
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,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意。我偏过头,看见石桌旁坐着个老头:头发全白了,乱蓬蓬地披在肩上,脸上满是皱纹,却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吓人,像淬了冰的刀子,正盯着我看。
他身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堆草药,手里攥着根银针,指尖干瘦却稳得很,正慢条斯理地挑拣着药草里的杂质。我盯着他的手,突然反应过来——是他救了我?崖底喊“这丫头的恨够烈,能活”的,也是他?
老头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,放下银针走过来,弯腰捏住我的手腕,三根手指搭在脉上。他的指尖冰凉,按得却很重,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力道顺着脉搏往身体里探,连喉咙里残留的毒素都像是被他摸得一清二楚。
“毒入喉骨,手筋尽断,五脏六腑都被寒潭水冻得损了大半……”他诊了片刻,突然笑了,笑声嘶哑得像破锣,“倒是条硬命——沈家满门死绝,未婚夫背叛,亲弟被恶犬撕了,你居然还能活着撑到我救你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缩——他认识我?他知道沈家的事?
我挣扎着想去抓他的衣袖,想问他怎么知道这些,可刚抬起手就被他甩开。老头后退两步,背着手站在石床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眼神里没有半分同情,只有审视:“别想着问东问西,你娘临死前塞给你的‘林’字玉佩,我见过——要不是看在那玉佩的面子上,你摔进寒潭那天,我就该让鱼把你叼走。”
娘的玉佩?
我下意识摸向怀里,那块温润的玉佩还好好地攥在手里,是我坠崖时拼了命护住的东西。原来他救我,是因为娘的玉佩?那他和萧烬,和那个盲眼质子,到底是什么关系?
“别琢磨萧烬了,”老头像是长了透视眼,一眼看穿我的心思,“那小子现在自身难保,要不是我当年帮他伪装成北狄质子,他早死在皇宫的乱箭里了。你想找他复仇?先看看你自己——手不能动,嗓子不能说话,连站起来都费劲,怎么跟赵珩、柳氏那些人斗?”
每一句话,都像鞭子一样抽在我心上。
是啊,我现在就是个废人。手筋断了,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;嗓子哑了,连控诉他们的罪行都做不到;爹娘和念安都死了,我连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。这样的我,别说复仇,就算能活着走出崖底,恐怕也会被赵珩的人抓回去,再受一遍折磨。
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,我死死攥着怀里的玉佩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。可我不能哭——念安死在我面前的时候,我没哭;被赵珩推下悬崖的时候,我没哭;现在有了活下去的机会,我更不能哭!
老头看着我眼底的恨意,嘴角的笑意深了些:“看来还没彻底垮掉——恨得够深,才能学得进去东西。”
他转身走到石桌旁,从桌下拖出个木盒子,打开来,里面放着两本线装书。他把书扔到我面前的干草上,书页散开,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:一本封面上写着“鬼手医经”,里面画着各种穴位图和草药配方,旁边还标注着“见血封喉”“七日断肠”的小字;另一本写着“绝杀术”,画的全是拳脚招式和兵器用法,每一招都透着狠辣。
“《鬼手医经》能杀人,也能救人,”老头的声音冷得像崖底的冰,“学了它,你能用银针扎死赵珩,也能用草药治好你自己的伤;《绝杀术》能保命,也能复仇,学了它,你能在十招之内放倒赵珩的侍卫,也能亲手挑断柳氏的手筋——就像他们对你做的那样。”
我盯着那两本书,心脏“砰砰”首跳。
这是……金手指?是能让我复仇的资本?
我颤抖着伸出左手,想去碰那本书,可刚碰到书页,就被老头一脚踩住了手背。他的力气很大,踩得我手背上的骨头都在疼,我忍不住闷哼一声,抬头瞪着他。
“疼?”老头冷笑一声,把脚挪开,蹲下身盯着我的眼睛,“这点疼,比得过你爹的头被钉在城门上的疼?比得过你娘被柳氏拧断脖子的疼?比得过念安被恶犬撕咬的疼?”
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刀,狠狠扎进我的心脏里。
我猛地缩回手,死死咬着嘴唇,首到尝到嘴里的血腥味,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。是啊,这点疼算什么?和我家人受的苦比起来,这点疼连万分之一都比不上!
“记着这种疼,”老头拿起桌上的银针,突然伸手,一针扎进我右手的断筋处,“学不会这两本书,你就永远记着这种疼,记着你家人是怎么死的,然后滚出崖底,要么被赵珩的人杀死,要么自己跳回寒潭里淹死——别在这浪费我的草药。”
银针刺进断筋处的疼,比刚才手背被踩还要剧烈,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我的手筋,疼得我浑身抽搐,冷汗瞬间湿透了身上的粗布衣服。我死死咬着牙,不让自己发出声音,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,砸在怀里的玉佩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老头看着我强忍着疼痛的样子,慢慢拔出银针,语气缓和了些:“每天寅时起床,先练一个时辰的绝杀术基本功,再背一个时辰的《鬼手医经》,午时我会来考你;下午练针灸和草药辨识,傍晚再练两个时辰的绝杀术招式——练不完,就别想吃饭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石洞门口,回头看了我一眼:“给你半年时间——半年后,要是你还不能用左手握稳银针,还不能在我手下走十招,就自己滚蛋。”
石洞门被他关上,留下我一个人躺在石床上,身边放着那两本能改变我命运的书。
我拿起那本《鬼手医经》,指尖抚过书页上的字迹,又摸了摸右手断筋的地方——那里还在疼,可这种疼,却让我更加清醒。
柳氏,赵珩,沈清瑶……
你们等着!
半年后,我会活着走出崖底!我会用《鬼手医经》里的毒,让你们尝遍世间最痛苦的死法;我会用《绝杀术》里的招式,亲手废了你们的手脚;我会把你们对我和我家人做的一切,加倍奉还给你们!
我把两本书紧紧抱在怀里,像是抱着爹娘和念安的希望。石洞里很暗,可我眼底的恨意,却亮得像火——从今天起,我沈惊鸿,只为复仇而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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