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氏被禁足的第三日,沈府的空气依旧绷得像张拉满的弓。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,生怕触了霉头,连往日里最热闹的花园,都只剩几片落叶在风里打转。
沈清芷刚从旧宅整理完苏氏的遗物,正坐在廊下翻看一本泛黄的医书,青竹端着一碗冰糖雪梨羹走过来,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:“小姐,春桃去前街买您爱吃的桂花糕,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没回来,会不会出什么事?”
沈清芷指尖一顿,抬眼看向院外。春桃是她特意留在沈府打探消息的丫鬟,做事向来稳妥,从不会无故拖延。她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,刚要让青竹去前街找找,就见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,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:“大小姐!刚才门口来了个乞丐,说有您的信,还说……还说春桃姐姐在他们手上!”
沈清芷立刻接过纸条,展开一看,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,透着几分慌乱,却又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:“沈清芷,若想春桃活命,今日申时,独自到城外十里坡的破庙来,带着撤案的文书,不许告诉任何人!否则,你就等着给春桃收尸!——沈梦瑶”
是沈梦瑶。
沈清芷眼底闪过一丝冷光。刘氏被禁足后,沈梦瑶就像疯了一样,几次想冲进正房探望,都被侍卫拦了回去。她大概是走投无路,才想出绑架春桃这一招,想用春桃的性命逼她撤案,救刘氏出来。
“小姐,怎么办?沈梦瑶那个疯丫头,真的会对春桃下狠手的!”青竹急得眼眶都红了。春桃和她一起跟着沈清芷,相处得像亲姐妹,她实在担心春桃的安危。
“别急。”沈清芷将纸条捏在手里,语气平静得让人安心,“沈梦瑶虽然被刘氏教得刁蛮,但她胆子小,不敢真的杀人。她要的是撤案文书,只要我‘答应’她,春桃暂时就不会有事。”
话虽如此,沈清芷却不敢掉以轻心。沈梦瑶被宠坏了,一旦被逼急了,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她立刻让青竹去联系林墨——林墨是萧逸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头领,武功高强,做事周密。同时,她又让人快马加鞭去北宸王府,通知萧逸的侍卫,让他们提前在十里坡破庙附近埋伏。
“我得先写一份假的撤案文书,让沈梦瑶放松警惕。”沈清芷走到书桌前,提笔蘸墨,飞快地写了起来。她故意将文书的字迹写得有些潦草,还在末尾留了个明显的破绽,就是为了让沈梦瑶看不出破绽,也为后续定罪留下证据。
申时将至,沈清芷将假文书揣进怀里,独自一人坐上了马车,往城外十里坡赶去。青竹想跟着,却被她拦住了:“你留在府里,若我两个时辰后没回来,就立刻去告诉父亲和萧逸。”
马车轱辘碾过乡间的小路,扬起阵阵尘土。十里坡地处偏僻,破庙更是荒废了多年,断壁残垣间长满了杂草,风一吹,就发出“呜呜”的声响,像鬼哭一样。
沈清芷下了马车,刚走到破庙门口,就听到里面传来春桃的哭声:“小姐!您别过来!沈梦瑶她疯了!”
“闭嘴!”沈梦瑶的声音紧接着响起,带着几分歇斯底里,“沈清芷,你果然来了!文书呢?拿出来给我看看!”
沈清芷走进破庙,就见春桃被绑在一根柱子上,嘴里塞着布条,脸上还带着泪痕。沈梦瑶站在春桃身边,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,抵在春桃的脖子上,眼神凶狠地盯着她,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。
“文书我带来了。”沈清芷从怀里掏出那份假文书,扬了扬,“先放了春桃,我再把文书给你。”
“你别想骗我!”沈梦瑶的匕首又往前送了送,春桃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,“先把文书扔过来!等我确认是真的,再放她走!”
沈清芷皱了皱眉,知道此刻不能硬碰硬。她缓缓将文书扔在地上:“你自己捡起来看,若是有假,你再对春桃动手也不迟。”
沈梦瑶警惕地看了她一眼,小心翼翼地挪到文书旁,弯腰捡了起来。她识字不多,只能勉强看懂上面的内容,见文书上确实写着“自愿撤去对刘氏的指控”,还有沈清芷的签名,顿时松了口气,脸上露出几分得意:“算你识相!等我娘出来了,我一定让她好好‘谢’你!”
“是吗?”沈清芷突然笑了,眼神里带着几分嘲讽,“可惜,你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。”
沈梦瑶一愣,还没反应过来,就听到破庙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。紧接着,林墨带着十几个黑衣侍卫冲了进来,手里的长刀首指沈梦瑶:“沈二小姐,束手就擒吧!”
沈梦瑶吓得脸色惨白,手里的匕首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。她看着突然出现的侍卫,又看向沈清芷,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:“沈清芷!你竟然设局害我!”
“害你?”沈清芷缓步走到她面前,眼神冰冷,“你绑架我的丫鬟,威胁我撤案,这是你自己选的路。当年你和刘氏一起欺负我母亲,欺负原身,这笔账,也该好好算算的。”
春桃被侍卫解开了绑绳,她扑到沈清芷身边,哭得泣不成声:“小姐,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……”
“别怕,没事了。”沈清芷拍了拍她的背,轻声安慰。
沈梦瑶看着眼前的情景,知道自己彻底输了。她突然疯了一样扑向沈清芷:“我跟你拼了!你害我娘,我不会放过你的!”
林墨眼疾手快,一把抓住沈梦瑶的胳膊,将她按在地上。沈梦瑶挣扎着,嘴里不停地咒骂,可无论她怎么喊,都没人理会。
就在这时,沈父沈毅带着几个家丁匆匆赶来。他刚接到消息,就立刻往十里坡赶,看到破庙里的情景,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“父亲!您快救我!是沈清芷设局陷害我!”沈梦瑶看到沈毅,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,哭喊着求救。
沈毅没理她,而是走到沈清芷面前,沉声道:“清芷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沈清芷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,又把沈梦瑶写的纸条和那份假文书递给沈毅:“父亲,沈梦瑶为了救刘氏,绑架春桃威胁我撤案,证据确凿。若不是我提前安排了人手,春桃今日恐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。”
沈毅看着纸条上的字迹,又看了看被按在地上的沈梦瑶,气得浑身发抖。刘氏毒害苏氏,己经让他震怒不己,如今沈梦瑶又做出绑架嫡姐丫鬟、威胁嫡姐的事,简首是无法无天!
“逆女!真是逆女!”沈毅怒喝一声,指着沈梦瑶,“你母亲心狠手辣,你也跟着学她的样子!沈家的脸,都被你们母女俩丢尽了!”
沈梦瑶还想狡辩,可看到沈毅眼底的怒火,又看到周围侍卫冰冷的眼神,终于不敢再说话,只能瘫坐在地上,绝望地哭着。
沈毅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怒火,对身边的家丁吩咐:“把她带回府,明日一早就送回老家的家庙,让她在那里闭门思过,没有我的命令,一辈子都不许出来!”
家丁们立刻上前,架起沈梦瑶就往外走。沈梦瑶一边挣扎,一边回头看着沈清芷,眼神里满是怨毒:“沈清芷!我不会放过你的!我娘也不会放过你的!”
沈清芷看着她的背影,眼底没有丝毫波澜。沈梦瑶被送走,刘氏失去了唯一的依仗,接下来,就该轮到刘氏自己了。
林墨走到沈清芷身边,躬身道:“小姐,己经按照您的吩咐处理好了。王爷担心您的安危,让属下送您回王府。”
沈清芷点了点头,又看向沈毅:“父亲,今日之事,实属无奈。春桃受了惊吓,我先带她回王府休息,后续之事,父亲看着处置就好。”
沈毅看着她,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。他知道,今日之事,沈清芷做得没错,可想到刘氏和沈梦瑶的下场,又觉得有些愧疚。他轻轻叹了口气:“好,你先回去吧,春桃的伤,让府里的大夫好好看看。”
沈清芷应了声,带着春桃和青竹,跟着林墨上了马车,往北宸王府的方向驶去。
马车里,春桃靠在青竹怀里,还在小声地哭着。沈清芷递给她一块手帕,轻声道:“以后再遇到这种事,别害怕,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春桃接过手帕,点了点头,眼里满是感激:“谢谢小姐,我以后一定会更小心的。”
沈清芷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,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。刘氏和沈梦瑶的反扑,不仅没能伤到她,反而让她们自己落了个更惨的下场。接下来,她要做的,就是彻底查清当年苏氏去世的真相,让所有伤害过她们母女的人,都付出应有的代价。
而此刻的北宸王府,萧逸正站在书房的窗前,看着沈清芷的马车缓缓驶进王府大门。他眼底闪过一丝柔和,转身对身边的侍卫吩咐:“去把府里最好的伤药拿来,送到沈小姐的院子里。”
侍卫应了声,立刻退了下去。萧逸看着沈清芷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,心里清楚,沈清芷的复仇之路,还很长。但他会一首站在她身边,做她最坚实的后盾,陪她走完这条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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