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沉走出刑堂时，天还没亮透。肩背上的灼痕还在渗血，衣料粘在伤口上，每走一步都像有铁钩在皮肉里搅。左眼时不时闪过一道金光，他得用力眨眼才能压下去。丹田里的九重天投影微微震着，像块烧红的铁嵌在骨头缝里。
执事站在柴房门口，手里甩着一根皮鞭：“三日劈完十堆圆木，否则逐出山门。”
林沉没说话，低头往柴堆走。腿上的伤是昨天留下的，斧头滑了手，砍在小腿外侧。血己经干了，可肌肉一绷就发麻。
第一把斧头递到手里，他试了试重量。斧柄摸起来滑腻，像是涂了油。他没多想，抬手就劈。刀锋落下的瞬间，掌心一滑，斧子偏了方向，擦着大腿削过去，又添一道口子。
他站在原地，看了眼斧柄。晨光斜照，木纹上有层反光的油膜。
第二把斧头也一样。
第三把刚拿到手，旁边传来笑声。几个杂役靠在墙边嗑瓜子，其中一个喊：“战神后人连斧头都拿不稳？”
林沉把斧头扔进柴堆，转身走向角落。那里靠着一把钝刀，刀身布满磕痕，刃口卷了边，像是被砸过几十次。他捡起来，刀柄粗糙，裂了几道缝，握上去反而稳。
他站定在第一根圆木前，双脚分开，左脚往前半步。腰一拧，刀跟着身子压下去。不是砍，是砸。钝刀撞进木头心，震得虎口发麻，可木头裂开了，三寸深。
围观的人笑不出声了。
他没停。一刀接一刀，脚步不停。左脚踏地，腰脊带动肩膀，刀落下的时候全身力气都压在刀背上。劈完一根，脚往前挪半步，再劈下一根。动作不快，但连贯，像潮水一样推着往前走。
有人开始数他踩的步子——左、右、左，每劈一刀就往前半步，身形晃一下，像是留下了个影子没收回。
十堆圆木，从天没亮干到日头偏西。最后一刀落下，整堆木头轰地散开，断面平整，像被匠人用尺子量过。
没人说话。连嗑瓜子的那个都忘了把瓜子壳吐出来。
林沉把钝刀插进柴堆，转身要走。执事突然从门口走出来，指了指后院：“加两堆黑鳞木。”
黑鳞木堆在后院角落，树皮泛着青黑光泽，凡人哥老范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硬得像铁。普通人用斧头劈，刀口都会崩。这种木头得用真气震开内部纹理，不然根本破不开。
林沉走过去，刚提了口气，丹田猛地一抽。那股劲像是撞上了墙，反弹回来首冲脑门。左眼金光不受控地闪了一下，他抬手按住额头，膝盖一软，差点跪下去。
执事盯着他看了两秒，冷笑一声：“明日再劈。”
夜深了。柴堆旁点了盏油灯，火苗被风吹得晃。林沉坐在木墩上，裤腿卷到膝盖，正往腿上敷药。药是自己从山里采的，捣碎了加盐，敷上去火辣辣地疼。
脚步声从背后传来，很轻，像是怕惊动什么。他没回头。
一个瘦小的身影蹲下来，手里攥着个布包。那人把包塞进他手里，低着头说：“跌打散，敷腿。”
林沉低头看那药包，粗布缝的，针脚歪歪扭扭。
“别用真气。”那人声音压得更低，“这里的人，都是废了才放进来。”
他抬头，对方己经起身要走。背影佝偻，走路一瘸一拐。袖子滑下来半截，露出手腕内侧——一道铁链形状的烙印，焦黑的皮肉翻着边，像是刚烫上去没多久。
林沉没叫住他。等那背影消失在柴房拐角，他才低头拆开药包。药粉是灰褐色的，闻着有股陈年土腥味。他捻了一点抹在腿上，刺痛感比自己的药还烈。
他盯着手里的布包看了会儿，起身把药收进怀里。钝刀还插在柴堆里，他出，用袖子擦了擦刀身。磕痕里卡着木屑，他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。
远处传来打更声，三响。
他靠着柴堆坐下，闭眼调息。丹田里的投影还在震，但比白天稳了些。他不敢运真气，只能靠呼吸一点点压。脊椎上的符文隐隐发烫，像是在提醒他别碰那根线。
左眼又闪了下金光。
他睁开眼，盯着远处的山门。门关着，守卫换班了，新来的提着灯笼，光晃得厉害。
他低头看手里的钝刀。刀身映着灯，那些磕痕像是一道道刻上去的路，歪歪扭扭，但一首往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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