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沉把钝刀插回后腰,布条缠得紧,贴着脊椎那道旧疤。他没说话,也没抬头看执事走远的背影,只是蹲在墙根,听着更鼓一声接一声,首到天边泛出灰白。
第二天一早,他主动去了执事房前,低头说:“我愿去丹房搬鼎。”
执事正喝茶,眼皮都没抬:“你倒识相。去吧,今日起归丹童管,别乱碰东西。”
林沉应了,背上药鼎往东院走。鼎重三百斤,压得肩头旧伤发麻,但他脚步稳,一趟接一趟,不多话,也不歇。丹童在炉前搅汤,看他进出几回,终于松了口:“放这儿就行,往后你每日辰时来运鼎,午时清炉渣。”
林沉点头,顺手把空鼎翻过来检查。鼎底积着黑灰,指腹一抹,有细沙残留——不是寻常柴灰,像是地脉石粉。他不动声色擦掉,退到墙边站着。
药炉三丈高,汤色青灰,表面浮着一层油膜,泛着死光。他蹲在炉口侧,借着运鼎时的晃动,闻到一股涩味,夹着点腥气。这味儿不对。淬体汤该是苦中带辛,能激气血上行,可这锅汤,闻久了太阳穴发沉。
他记得山里有种草,叫沉脉草,猎户用来麻野猪后腿,不让它乱窜。那草熬出的汁,就是这味儿。
正想着,一个丹童端着勺过来试药温,林沉故意抬臂去扶鼎脚,手一滑,勺子翻了,半勺汤泼在他小臂上。
皮肤立刻僵了,像被蛛网裹住,动不了,也知觉不到疼,只有一股凉气顺着血脉往肘部爬。
他猛地缩手,低头看,皮肤泛出灰白,边缘发青。
“愣着干什么!”丹童骂了一句,“滚去井边冲水!别把药性带出去!”
林沉应声跑开,到井边打水冲洗。水冲了半刻,手臂才回暖。他盯着水面倒影,没慌。这毒不杀人,只压真气,让人三天内使不出劲。谁要他登不了顶?
当晚,他照常去丹房清炉。快收工时,他假装脚下一绊,撞向药炉旁的汤桶,手肘一顶,桶盖松了条缝。他顺势抓起旁边空碗,舀了半碗,仰头就灌。
“别喝!”丹童扑过来,晚了一步。
林沉碗一扔,身子软倒,眼闭上,呼吸放慢,心跳压到最低。他知道,这种药发作要半盏茶,他能撑到。
两人把他拖进偏房,扔在草席上。门没关严,他听见脚步来回,接着是压低的声音。
“真喝了?”
“嗯,半碗,够他躺三天。”
“陈虎师兄怎么说?”
“他说,这人装老实,碎石阵里那几步邪门,怕是练了禁功。只要他登不了顶,自然被淘汰,查也查不到咱们头上。”
“执事真信他没练《铁脊功》?”
“信不信不重要,只要他动不了就行。战魂血脉又不能明杀,暗里压一压,谁说得清?”
脚步声远了,门被带上。
林沉躺在草席上,一动不动,等了足足两炷香,才缓缓睁眼。他坐起来,摸了摸喉咙,那股涩味还在。他没吐,也没咳,只是把袖口撕下一条,蘸了点唾沫,擦掉嘴角残汤。
他记住了。
半夜,他从柴房起身,赤脚走。丹房外墙有符阵,夜里发微光,踩上去会响。他没走门,也没碰墙。他绕到后院,爬上柴堆,借着屋檐滴水的节奏,一跃攀上瓦顶。
通风口在炉膛上方,铁网封着。他掏出随身的小刀,是猎户削箭用的,刀尖细,慢慢撬开铆钉。一块、两块,他把网掀开一角,翻身滑进去。
炉火将熄未熄,余温烫脸。药鼎还温着,汤没倒,沉脉草的灰膜浮在上面。他从怀里掏出一节干藤——阳火藤,猎户冬天烤火防冻用的,性烈,能破寒毒。他掰成三段,轻轻丢进鼎里。
藤一入汤,立刻化开,青灰的汤面泛起一圈红晕,像血丝散开。接着,一股热气升腾,原本压着的药香猛地往上冲,变得清冽刺鼻。
他没多留,原路退出,把铁网复原,钉子插回,像没动过一样。
第二天一早,试炼者排队来领淬体汤。
第一人喝下,脸立刻涨红,青筋暴起,猛地一吼,拳砸石台,石台裂成五块。
第二人刚喝完,浑身冒白气,肌肉鼓胀,首接突破炼体三重。
第三人、第西人……接连十几人,全都在喝汤后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。
丹房乱了。丹童冲进炉间查药,汤色正常,气味也对,可就是药效翻了倍。执事赶来,盯着药鼎看了半晌,吼:“谁动过药材?!”
没人应。
林沉站在院外,看着丹房里人跑来跑去,药桶被打翻,汤流一地。他转身走回柴房,路过井边时,低头洗了把脸。
水里映出他的脸,左颊那道疤还在,眼神比从前沉。
他知道陈虎不会罢休。
但他也清楚,这一回,刀不在手里,也在看不见的地方。
他摸了摸脊椎,那道疤凉着,没发烫。
这一次,他没等战魂印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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