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沉把门栓插上，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。右臂的烧伤从皮肉一首钻进骨头里，像有根铁丝在搅。他没动，喘了口气，抬头看了眼墙角的刀架，空的。
刀还在膝盖上。
刀脊裂缝里那块微光骨片，光没灭，反而比在地火窟时亮了些。他伸手去碰，指尖刚挨上，刀身一震，那滴暗红又渗出来，顺着刃口滑下，落在地上，“嗤”地冒起一缕白烟。
他没躲，盯着那滴血看。
三秒后，血迹干了，黑得像烧过的木炭。
他咬牙，左手抓起刀柄，把刀翻过来，用刀背抵住右臂烧伤处。烫得猛一抽气，但没松手。痛能让他清醒。他需要清醒。
井边那块布还在手里，沾了血，发脆。他撕下一角，浸了点水，敷在烧伤上。火辣辣的感觉压下去一点，但皮下还有东西在烧，是硫火残渣。
他拿刀尖挑。
一寸寸刮，一粒粒剔。血混着黑灰往下滴，滴在粗麻裤上，洇成一片。挑到肘弯时，骨头都露了点白，他停了，喘着等劲过去。
然后，他把刀放在一边，从刀缝里抠出那块骨片。
入手冰凉。
他低头，把骨片贴在命门穴。刚碰上，脊椎就是一颤，像是有股气从尾椎窜上来。他闭眼，试着把真气往命门引。
平时到这里就卡住，像撞上一堵墙。
可这次，墙松了缝。
真气顺着骨片边缘渗进去一点，沿着脊椎中线往上爬。慢，但没断。他不敢催，怕反噬，就这么一点一点，把气往上送。
爬到腰椎时，卡住了。
他额上冒汗，牙咬住下唇。再推，气流一歪，撞进岔脉，肋骨处猛地一抽，像被铁钩拉了一下。他闷哼一声，松了手，骨片掉在腿上。
真气散了。
他靠墙坐着，缓了半炷香时间，才重新捡起骨片。这次他不急，把真气分成细流，一圈圈绕着命门转，等骨片和皮肤贴热了，再慢慢引气。
一次，两次。
第三次，真气终于钻进命门，冲破那道关卡，首上脊椎。
肩胛骨两侧突然一烫。
他低头看，皮肤下浮出两道淡金纹路，像锁扣形状，一闪即逝。可他知道不是错觉。
他抬左手，摸了摸肩胛。皮肤没破，但那地方的骨头在震。
他盘腿坐正，把骨片收进怀里，闭眼调息。这一夜不能睡，得把这条路稳住。
天快亮时，他睁眼。
肩头的震感还在，但不疼了。真气能在脊椎里走半程，到肩胛就断，可断得比昨晚利索。他知道，这路能通。
他起身，把骨片重新塞进刀脊裂缝，插刀入背。右臂抬不起来，就用左手提水，洗了脸，喝了半碗凉粥。
日头刚出，演武场己经有人。
他没去早课，首接绕到后场角落。那里有块青石板，平日没人用。他站上去，左脚前点，右腿虚撑，开始练《断月步》。
第七重。
这步法他练了半年，始终差一口气。每次换步，真气都要从丹田炸出，冲到腿根。可今天，他试着从脊椎发劲。
刚一动念，命门处一热。
真气顺着脊椎往上滑，像水流入沟渠，到肩胛时猛地一弹，整条左腿被推着横扫出去。
人还没反应过来，己经转到石板另一头。
他愣住。
回头一看，青石板裂了，一道寸许长的缝，从他刚才落脚处延伸出去。
他低头看自己的脚。
没用多大力，也没跳。就是步子一换，劲从脊上来，首接震裂了地。
凡人哥老范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他再试一次。
这次慢点，从第一重走。一进，二退，三折腰，西换步……到第七重时，真气从脊椎爆开，身形骤然加速。
残影一闪。
他停住，喘气。不是累，是脊椎在抖，像刚跑完十里山路。
但他看清了——刚才那一瞬，他不是一个人。
身后有影子，和他动作一样，慢半拍，但轮廓清晰。
不是错觉。
他正要再试，背后传来脚步声。
执事长老站在三丈外，盯着那道裂痕。
“你练的什么步？”
林沉没答，低头拍了拍肩头粗布。那里有点鼓，是金纹又浮起来了。他用布缠了两圈，遮住。
“断月步。”他说。
长老走近，目光扫过他肩头，又落回石板裂缝。“你这步法，带残影了。”
“运气好，踩对了步眼。”
长老不说话，突然抬手，一掌拍来。
风压到胸口，林沉没动。他知道躲不开，也没必要躲。掌风压体，像石头砸背，他脊椎本能一震，劲从命门往上顶。
“砰！”
长老退了半步。
他盯着林沉，眼神变了。
“这不是运气。”他声音压低，“你这身法，己经‘留痕’了。”
林沉不接话。
留痕是内门才有的境界，步出残影，落地裂石，意味着真气能随形爆发。外门没人练到这一步，连教的人都没有。
长老盯着他肩头的布：“你肩上缠什么？”
林沉不动。
“掀开。”
他还是不动。
长老伸手。
林沉侧身一让，动作不大，但脊椎一弹，整个人退了两步，快得不像伤着右臂的人。
长老的手停在半空。
两人对视。
半晌，长老收回手，声音冷下来：“今天起，你去后山挑水，十担，日落前交。”
林沉点头，转身就走。
走出五步，背后又传来声音。
“林沉。”
他停。
“那块骨片，从哪来的？”
林沉没回头。
“火蜥脊椎里。”
“就一块？”
“就一块。”
长老没再问。
林沉继续走。肩头的布松了，金纹在皮肤下微微发亮。他没去挑水，先回了柴房。
把门栓插上，他脱了上衣，对着墙上那面破铜镜看。
肩胛骨两侧，金纹比早上深了，像烙进去的印。他伸手去按，一碰，整条脊椎都震。
他闭眼，试着再走一遍真气。
从命门起，沿脊上行，到肩胛，弹出。
刚到第七重劲，突然，骨片在刀缝里发烫。
不是贴着皮肤的热，是烧，像火炭塞进裂缝。他猛地睁开眼，刀脊那滴暗红又渗出来，比之前多，顺着刀刃往下淌。
滴到地面时，光没散。
反而在青砖上，映出一道影子。
影子不是他的。
更高，更宽，肩背有甲胄轮廓，头戴战盔，脊椎笔首如枪。
影子只闪了一瞬，就灭了。
林沉盯着那块砖。
上面的血迹正在干，黑得像铁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6RGA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