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小凡在那张唯一的太师椅上还没把屁股坐热乎，孙有才就端着一副“我为你好”的虚伪笑脸去而复返，手里还捧着几卷看起来就年代久远、饱经风霜的竹简和账册，那架势，不像是在交接工作，倒像是在给祖宗上供。
“陈大人，适应得如何？”孙有才假惺惺地关切道，小眼睛却不住地往陈小凡刚让人擦干净的桌子上瞟，似乎在找什么值钱玩意儿。
“甚好，甚好！此地…呃…通风透气，视野开阔，实乃思考人生的绝佳所在！”陈小凡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，还配合着深吸了一口充满灰尘的空气，结果差点又呛出眼泪。
孙有才嘴角抽搐了一下，心里骂了句“傻缺”，脸上笑容更“真诚”了：“大人能如此想，实乃我司库衙之福！既然大人己安顿妥当，那卑职便与大人细细分说一番衙内的紧要公务？”
来了！正戏来了！陈小凡立刻坐首身体，摆出虚心受教的小白模样：“孙师爷请讲，本官洗耳恭听！”
孙有才清了清嗓子，先是指着那堆破账册，痛心疾首道：“大人请看，此乃城西各矿场近五年之账目汇总。唉，历任主官皆…唉…疏于管理，以致账目混乱不清，亏空巨大，实乃我司库衙之心腹大患啊！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偷偷观察陈小凡的反应，见对方只是眨巴着眼，似乎没太听懂，心下更是鄙夷，继续加重语气：“尤其是那林家经营的几处大矿，产出与上报税额常年不符，屡次催缴，皆以各种理由推诿搪塞…林家，大人可能不知，在咱们云州地界，那可是…手眼通天呐。”他故意露出几分忌惮之色。
（内心OS：吓不死你！让你去碰林家这块硬骨头，磕掉你满嘴牙！）
陈小凡配合地倒吸一口凉气，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畏惧：“手眼通天？这…这账目竟然如此棘手？”
“何止棘手！”孙有才见恐吓生效，心中得意，又拿起另一卷竹简，表情更加沉重，“大人再看此项，‘市贸税费征收’。本应是衙门一大进项，奈何…奈何那码头漕运，皆被‘沙鲸帮’把持。这帮派凶悍异常，强买强卖，欺行霸市，应缴税费十不足一！前去催缴的差役，轻则被辱骂驱逐，重则…唉，断手断脚者亦不鲜见啊！”
他说得声情并茂，仿佛自己就差点被打断腿一样。
（内心OS：沙鲸帮那群亡命徒，更是要命！让你去，不死也得脱层皮！）
陈小凡脸上的“恐惧”更深了，声音都有些发颤：“断…断手断脚？这…这…”
孙有才心中狂笑，觉得这傻子己经被彻底拿捏，于是图穷匕见，假模假样地叹息道：“陈大人年轻，又是京里来的贵人，这些积年的沉疴痼疾，本不该劳烦大人。奈何衙内人手紧缺，卑职又能力有限…思来想去，唯有大人您，年轻有为，背景…呃…深厚，或可尝试整顿一二？这也是郡守大人对您的殷切期望啊！”（他毫不犹豫地开始假传圣旨）
他把那几卷沉重的竹简和账册，“啪”地一声，重重放在陈小凡刚擦干净的桌面上，溅起一片灰尘。
“这两项重任，就全权拜托大人了！衙内上下，必定全力配合！”孙有才说完，拱手一礼，不等陈小凡回应，转身就走，脚步轻快，仿佛甩掉了两个烫手山芋。
他走到院门口，还对那几个探头探脑看热闹的胥吏使了个眼色，众人脸上都露出心照不宣的讥讽笑容。
“哼，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，有你好果子吃！”
“看他能撑几天！”
“赌五百文，他三天内就得哭爹喊娘！”
“我赌他下午就跑去求孙师爷换活儿！”
低低的嘲笑声隐约传来。
张威气得脸色铁青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：“大人！他们欺人太甚！”
陈小凡却仿佛没听见那些议论，他脸上的恐惧和茫然如同潮水般退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好奇和…兴奋？
他伸出手指，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卷记载林家矿场烂账的竹简，又碰了碰那本写着沙鲸帮恶行的册子，眼睛越来越亮。
“啧啧啧，林家…沙鲸帮…”陈小凡喃喃自语，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，“一个是控制矿产和运输的地头蛇，一个是垄断码头和市场的过江龙…好家伙，这云州地界，还真是庙小妖风大，水浅王八多啊！”
他非但没觉得这是绝境，反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。
“大人，您…”张威看着自家大人诡异的笑容，有点懵。
“张威，你看，”陈小凡拿起那本矿场账册，随手翻开一页，指着一个明显做假的数字，“这漏洞百出的假账，说明了什么？”
“说明…林家贪得无厌，胆大包天？”张威试探道。
“对，但不全对。”陈小凡笑得像只偷腥的猫，“这说明他们有钱！非常有钱！有钱到懒得花心思把假账做得完美一点！这是肥羊啊！超级大肥羊！”
他又拿起那本记录沙鲸帮恶行的册子：“还有这个沙鲸帮，垄断市场，强收保护费，这说明什么？”
“说明他们无法无天，凶狠残暴？”
“说明他们现金流充沛！渠道把控力强！这是现成的销售网络和物流体系啊！”陈小凡双眼放光，仿佛看到的不是罪恶记录，而是两份极具潜力的商业计划书。
张威：“……”大人的脑回路，总是如此清奇脱俗。
“至于得罪人？”陈小凡撇撇嘴，一脸不屑，“小爷我从京城得罪到云州，怕过谁？他们不想让我好过？巧了，小爷我也没打算让他们舒坦！”
他猛地站起身，拍了拍那两堆“天坑”任务，豪气干云：“这哪是烂摊子？这分明是两座等着小爷我去挖掘的金矿！孙有才这蠢货，真是我的送财童子啊！”
“那…大人，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？”张威被陈小凡的自信感染，心情也激动起来。
“怎么做？”陈小凡摸着下巴，眼珠一转，计上心来，“首先，得让咱们的孙师爷和那些看热闹的蠢材们，继续觉得我是个屁都不懂、只会对着账本发愁的废物。”
“然后嘛…”他嘿嘿一笑，“张威，你去找几个机灵点、嘴巴严实、最好是受过林家或沙鲸帮欺负的本地人，给我把这两家的情况，事无巨细，全都摸清楚！尤其是林家的矿洞到底有多少个，实际产出如何；沙鲸帮的码头每天吞吐量多少，主要经营哪些见不得光的勾当…记住，要暗中进行，千万别打草惊蛇。”
“明白！”张威领命，立刻转身去安排。
陈小凡重新坐回太师椅，优哉游哉地二郎腿，拿起一本烂账，装模作样地翻看着，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。
“林家…沙鲸帮…呵呵。”
“你们的好日子，快到头喽。”
“凡爷我来给你们…好好算算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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