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小凡在司库衙门里“混吃等死”的英姿，如同插上了翅膀，伴随着各方探子与长舌妇们的努力，迅速传遍了云州城各个角落，成为了本年度最热门的八卦谈资。
首先做出反应的是郡守府。
高高的府衙内，云州郡守高坐明堂，听着心腹师爷汇报关于这位新来副使的“光辉事迹”，只是不置可否地捋了捋胡须。
“哦？整日品茶打盹，无所事事？”郡守语气平淡，听不出喜怒。
“回大人，确是如此。孙有才将那两块最难啃的骨头丢给了他，他便首接躺倒了。衙内众人皆传，此子乃京城弃子，来此纯属混迹资历，毫无才干可言。”师爷恭敬回答。
郡守沉吟片刻，淡淡道：“既是弃子，那便不必过多关注。只要他不惹出大乱子，触碰到…那几家的根本，便由他去吧。一应事务，仍由孙有才处置即可。”
“是。”师爷心领神会。郡守的态度很明确：不指望，不重用，不招惹，当个透明人养着就行。这云州的天，还是得由本地的大佬们撑着，一个京城的废物，翻不起浪花。
消息传到城西林家那座如同小型堡垒般的宅邸时，林家少主林豹正在校场上挥汗如雨地练着石锁。
听到心腹管家汇报陈小凡的“壮举”，他随手将几百斤的石锁扔在地上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，震得地面都颤了颤。
“噗，哈哈哈！”林豹接过侍女递来的汗巾，胡乱擦了把脸，发出洪钟般的大笑，“我就说嘛！京城来的小白脸，能有个鸟用？还他妈副使？我看是负屎吧！负责吃屎的！”
管家和周围的家丁们也跟着哄笑起来，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。
“少爷，那矿上的账目…”管家试探着问。
“账目？”林豹嗤笑一声，满脸不屑，“让他查！随便查！老子倒要看看，他能查出个鸟毛来！估计连算盘都打不利索！派人盯着点，要是他真敢不开眼派人来矿上啰嗦，首接打断腿扔出去！妈的，正好最近矿上缺几个祭山神的活物！”
“是！”管家狞笑着应下。林家掌控云州矿业多年，势力根深蒂固，连郡守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，岂会怕一个空降的废物小官？
与此同时，盘踞在码头区域的沙鲸帮总舵里，又是另一番光景。
总舵主沙通天，是个面色阴鸷、脖子上挂着狰狞鲨鱼牙项链的壮汉。他听完手下小头目的汇报，并没有像林豹那样大笑，只是阴冷地哼了一声。
“废物？京城来的官，有几个是真废物？”他着下巴上的胡茬，眼神闪烁，“怕是装出来的吧？想扮猪吃老虎？”
旁边一个狗头军师模样的人凑过来：“舵主，依属下看，倒不像装的。咱们的人也亲眼所见，那小子确实每天在衙门里睡大觉，对那堆烂账束手无策。孙有才那老狐狸精得跟鬼似的，他都认定是废物，那八成错不了。”
沙通天眯着眼：“不管他是真废还是假废，给老子盯紧了！他要是老老实实当他的缩头乌龟，咱们也懒得搭理他。但他要是敢把爪子伸到码头上，想碰老子的钱袋子…”他猛地一拍桌子，桌上的茶杯跳起老高，“就把他剁碎了喂江里的王八！”
“舵主英明！”手下们纷纷附和。沙鲸帮掌控水路码头，干的多是灰色甚至黑色买卖，凶悍异常，同样没把一个小小的司库副使放在眼里。
而反应最为有趣的，则是云州城内的几家本土酒商。
“醉仙酿”的东家钱老板，最初听闻京城“忘忧酒”的东家调来云州做官时，吓得几天没睡好觉，生怕这位酒业巨鳄一来就掀起价格战，或者拿出更烈的酒把他们全挤垮。
他甚至己经准备好了厚礼，想去拜码头，祈求对方高抬贵手。
结果呢？
他等来的消息是：这位陈大人整天在衙门混日子，对自己的老本行酒水生意似乎毫无兴趣，连之前盘下的那个酒楼都没啥动静，仿佛忘了这茬。
钱老板提着礼物，在司库衙门口徘徊了好几天，每次都能看到陈小凡要么迟到早退，要么就是在值房里打鼾…
钱老板：“……”
他默默地把礼物又提了回去，然后转头就去了“百里香”等几家酒坊东家那里。
几杯酒下肚，钱老板的担忧变成了嘲讽：“哥几个，虚惊一场！我当是什么过江猛龙呢！原来就是个仗着家里关系来混日子的脓包！估计在京城就是把生意做垮了，才被发配到咱们这来的！呸！白瞎老子担心那么多天！”
“哈哈哈！钱老板说的是！我看他那‘忘忧酒’也就是在京城那种没见识的地方唬唬人，到了咱们云州，是龙得盘着，是虎得卧着！”
“就是！咱们云州爷们喝的是豪气，谁喝他那马尿一样的烈酒？”
“来来来，喝酒喝酒！为咱们云州酒业少了个废物对手干杯！”
几家酒商推杯换盏，气氛热烈，仿佛己经看到了“忘忧酒馆”云州分店关门大吉的那一天。他们甚至开始商量，等陈小凡那酒楼开不下去时，怎么联手压价把它盘过来。
就这样，陈小凡凭借其奥斯卡影帝级别的“废材”表演，成功麻痹了云州城几乎所有的大小势力。
郡守府无视他，林家鄙视他，沙鲸帮警惕但轻视他，竞争对手嘲笑他。
他完美地将自己隐藏在了一层“人畜无害”的迷雾之下。
而就在这片迷雾之中，张威带领的侦察小队，如同最勤奋的工蚁，将一条条关乎林家命脉、沙鲸帮核心、乃至郡守府某些隐秘的信息，源源不断地传递回来。
陈小凡依旧每天在值房里“喝茶看报打瞌睡”。
只是偶尔，在没人注意的时候，他会睁开假寐的眼睛，看着墙上那张只有他能看到的系统地图。
地图上，代表林家的矿场标记、代表沙鲸帮的码头标记、甚至郡守府内几个关键人物的标记，正在被一点点点亮、细化，旁边还标注着只有他能看懂的弱点分析。
他的嘴角，会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冰冷的笑意。
“笑吧，尽情地笑吧。”
“现在你们笑得有多开心…”
“等小爷我掀桌子的时候…”
“你们哭得就会有多难看！”
云州城的风，依旧喧嚣而混乱。
但一股潜藏的、足以颠覆格局的暗流，己在那个“废物”的值房里，悄然开始涌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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