忘忧酒馆开业不过三五日,云州城酒业的天空,仿佛塌了一半。
往日里宾客盈门的“醉仙酿”、“百里香”等几家大酒坊,如今门可罗雀,冷清得连门口的幌子都透着一股萧索。伙计们闲得抠手指,掌柜的愁得首薅头发。反倒是收泔水的车夫,最近清闲了不少,都没什么剩酒残羹可收了!
与此形成惨烈对比的是,南街忘忧酒馆那条长龙,就从没断过!那汹涌的人潮,那震天的喧哗,那隔着半条街都能闻到的勾魂酒香,像一根根毒刺,扎在本土酒商们的心尖上。
“醉仙酿”的后堂雅间内。
钱老板、孙老板(百里香)、还有其他三西家有头有脸的酒坊东家,围坐一堂,个个脸色铁青。
“这才几天?才几天啊!”钱老板捶胸顿足,声音带着哭腔,“我‘醉仙酿’的销量,跌了七成!七成啊!再这么下去,老子就得喝西北风了!”
孙老板也好不到哪去,他猛灌了一口自家原本引以为傲、现在却觉得寡淡无味的米酒,恨恨道:“何止是你!我那‘百里香’,以前一天能卖三十坛,现在能卖出三坛就得烧高香!客人都他妈跑南街去了!说咱这酒是娘们喝的漱口水!”
“谁能想到,那个京城来的废物…居然有这一手!”一个姓李的东家咬牙切齿,“他那是什么酒?是刀子!是火!这云州的糙汉子,就吃这一套!”
“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?”钱老板烦躁地打断,“得想个办法!再不想法子,咱们全都得关门大吉!”
“办法?能有什么办法?”孙老板一脸绝望,“人家的酒就是好!咱们酿不出来!难不成去抢?”
“抢?”钱老板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光,“明抢不行,还不能…‘谈谈’吗?”
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。
钱老板压低了声音:“他陈小凡再怎么说,也是个官身,现在又在咱们云州地界上做生意。强龙不压地头蛇…咱们几家在云州经营这么多年,好歹也有些脸面。不如…咱们联名,请他过府一叙,‘商量’一下这云州酒市的规矩?”
“怎么商量?”孙老板追问。
“要么,让他限量售卖,价格也得跟我们保持一致,不能恶意压价!”钱老板道,“要么…嘿嘿,让他把那‘烧刀子’的酿制之法,拿出来‘分享’一下,咱们几家共同经营,有钱一起赚嘛!”
这话一出,几人眼睛都亮了!
对啊!不能硬抢,可以软逼啊!他们几家联合起来,代表的是云州本土酒业的势力,他陈小凡一个外来户,总要给几分面子吧?就算他不给,背后不还有沙鲸帮、林家这些地头蛇吗?总能让他有所顾忌!
“好!就这么办!”孙老板一拍大腿,“咱们就以‘云州酒业行会’的名义,给他下帖子!请他到‘醉仙酿’来,好好‘谈谈’!”
几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,立刻行动起来,一份措辞还算客气、但隐隐带着威胁意味的请柬,很快就送到了司库衙门,指名道姓要交给陈小凡陈副使。
请柬送到时,陈小凡正翘着二郎腿,听詹管事派来的伙计偷偷汇报酒馆的火爆营收,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,琢磨着是先在城南买块地皮扩大生产呢,还是先给护卫队换一批新装备。
胥吏将请柬送进来,眼神古怪。陈小凡接过,打开一看,乐了。
“哟呵?云州酒业行会?请我赴宴?”他抬头,对着那胥吏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,“这几位老板真是客气啊!我才来几天,就请我吃饭?是不是看我整天在衙门吃不好,心疼我啊?”
那胥吏嘴角抽搐了一下,勉强挤出个笑容:“大…大人说笑了…”心里却想:这傻子,人家那是鸿门宴!还吃饭?吃瘪还差不多!
陈小凡拿着请柬,晃悠到院子里,正好碰到孙有才。
“孙师爷!您看!”他献宝似的把请柬递过去,“‘醉仙酿’的钱老板他们请我吃饭呢!看来我这人缘还不错嘛!”
孙有才扫了一眼请柬内容,心里顿时明镜似的。他暗骂钱老板那几个蠢货,找这个废物有什么用?但面上却假笑道:“恭喜大人,贺喜大人!这说明几位老板看重大人您啊!此宴…怕是意在酒市规矩,大人还需谨慎应对。”他故意把“谨慎应对”几个字咬得很重,等着看陈小凡出丑。
“规矩?什么规矩?”陈小凡一脸茫然,“吃饭就吃饭,谈什么规矩,多伤感情!放心孙师爷,我肯定好好吃,绝不给他们省钱!”
孙有才:“……”(内心:没救了,等死吧。)
到了约定的时间,陈小凡还真就一个人溜溜达达去了“醉仙酿”。他没穿官服,就一身普通青衫,看起来更像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少年。
钱老板等人早己在最好的雅间等候,见陈小凡真来了,还这么“单薄”,相互交换了一个“稳了”的眼神。
宴席开始,山珍海味摆满了一桌。钱老板等人轮流敬酒,说着虚伪的客套话,什么“欢迎陈大人莅临云州”、“大人年轻有为”之类的。
陈小凡来者不拒,酒到杯干,吃得更是不亦乐乎,风卷残云,仿佛饿死鬼投胎,对钱老板他们暗示的“酒市”、“规矩”等话题,要么装傻充愣,要么岔开话题。
“哎,钱老板,这肘子烧得不错!火候到位!”
“孙老板,这鱼新鲜!哪买的?”
“李老板,别光说话,吃菜吃菜!”
几位老板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,耐心逐渐耗尽。
终于,钱老板忍不住了,放下酒杯,清了清嗓子,图穷匕见:“陈大人,今日请您来,实是有事相商。您那‘忘忧酒馆’开业以来,生意兴隆,可喜可贺。只是…这云州酒市,自有其多年的规矩和平衡。您这‘烧刀子’一来,价格又…如此实惠,让我等实在难以为继啊…”
“啊?难以为继?”陈小凡啃着一只鸡腿,含糊不清地道,“怎么会呢?我看几位老板这酒楼气派得很,这菜也丰盛,不像没钱的样子啊?”
孙老板忍不住插嘴:“陈大人!明人不说暗话!您这酒,卖得太便宜!量又太大!这是不给我们活路!我们今日请您来,就是希望您能高抬贵手!要么,您限量提价!要么…您将那酿酒之法分享出来,我们几家共同经营,有钱一起赚,如何?”
说完,几人都紧紧盯着陈小凡,眼神里带着施压。
陈小凡放下鸡腿,擦了擦油乎乎的嘴,脸上那憨厚的笑容慢慢收敛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。
他目光扫过几人,慢悠悠地道:“几位老板的意思是…我卖我的酒,挡了你们发财的路,所以要我要么少卖点,要么…把吃饭的家伙送给你们?”
这话说得首白又刺耳,钱老板几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。
“陈大人,话不能这么说…这是云州的规矩…”
“规矩?”陈小凡轻笑一声,打断道,“谁的规矩?你们定的规矩?我陈小凡做生意,向来只有一个规矩,市场规矩!客人爱喝我的酒,愿意掏钱,这就是最大的规矩!”
他站起身,拍了拍肚子:“多谢几位老板款待,这顿饭吃得不错。至于你们说的什么限量、分享…”
他走到门口,回头瞥了几人一眼,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:
“恕我首言,各位想多了。”
“有这闲工夫搞这些歪门邪道,不如想想怎么把你们那漱口水…啊不是,是米酒,酿得好喝一点。”
说完,他哈哈一笑,扬长而去。
雅间内,死一般的寂静。
钱老板气得浑身发抖,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!
“岂有此理!狂妄!太狂妄了!”
“敬酒不吃吃罚酒!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!”
“给脸不要脸的东西!”
一场精心准备的“约谈”,彻底谈崩!
本土酒商们的恐慌,迅速转化为了汹涌的怒火和恶意!
而走出醉仙酿的陈小凡,看着街上熙攘的人流,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。
“跟我玩这套?”
“等着吧,好戏还在后头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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